迫與他同仇敵愾,難免多少拋了過去的偏見。就算是多慮也罷,但對危險的敏銳感知和未雨綢繆卻是作為商人必備的素質,至少從這點來看,李暮陽倒也並非如過去想的一般沒用。
末了,我又補充:“雖說我覺得李家要是壞了事,必定也有內賊的緣故,但一時卻想不出事情究竟會如何發展。你若覺得我這話不算胡言亂語,這回回家之後,還是儘快把那兩人辭了比較妥當。”
聽完我的話,他沒什麼明確的反應,只用手指有規律地輕輕敲著床沿,似乎在思考著整件事的前因後果。我自知不便打擾,但又覺得有些沉不住氣。正在猶豫要不要直接追問,突然屋裡光影一晃,隨即倏然暗了許多。我停了腳步,下意識地向桌上燭臺看去,果然一支紅燭已經快要燃盡了。
“我去叫小二拿蠟燭。”說著,我便要推門出去。
李暮陽此時也回過神來,對我輕輕搖了搖頭:“不必了,此時也差不多到了休息的時候,若見這裡徹夜燭火不熄,王伯也許會起疑。”
王伯是陪我們出行的車伕。他在李家的年歲幾乎趕上陳伯陳嬸,很受一般下人們的尊敬,加上為人又精明可靠,所以許多年來,無論是老爺還是幾位少爺出門都常讓他趕車。
我知道李暮陽說的有理,王伯心細精明,若發現什麼異常之事、再傳到旁人耳中,怕是離老太太知道也就不遠了。於是,我收了推門的手,回頭笑笑:“我怎麼覺得咱們倒像是做賊呢?”
李暮陽也苦笑,但隨即正色說:“你方才所說之事,我也想了。我也猜不到若劉老爺真有意遷怒的話,將會如何行為,但現在想要辭退知情之人卻更不可行,萬一日後被人說起是為了掩人耳目,怕是連辯解餘地都沒有了。”
“你還指望什麼辯解餘地?”我有點沮喪地坐回床上,“這事若是你妄想出來的就最好,但萬一那劉老爺真氣瘋了想要報復,你覺得李家還有脫罪的可能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人家即便只是個小小縣官,但若藉著這非常時候來有意陷害,只怕沒有官場背景的李家也只能吃啞巴虧。“哎,對了!”我突然又問,“你究竟有多少把握那劉老爺會動手?”
他沉默半晌,終於還是低聲說:“十成。”
我呸啊!這人剛才還好意思安慰我說他也許是杞人憂天?我幾乎怒掉,使勁瞪著他問:“究竟怎麼回事!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瞞著我!”
他輕嘆:“不是有意隱瞞,只不過怕你擔心而已。”見我仍是不領情的樣子,這才仔細說了:“前幾天,有過生意往來的羅老闆路過重溪,我做東道宴請了他。閒談中得知,鄰縣的劉老爺最近不知為何屢次打探玉器行情,他還笑那劉老爺糊塗,竟挑此時經營玉石生意。那時我便知道,劉老爺怕是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報復了。”
他說完最後一句話,蠟燭也剛好無聲地熄滅了。這是個沒有月亮的夜晚,屋子裡一片濃重的黑暗,讓人覺得甚是壓抑。
摸著黑,我慢慢走回床邊坐下,問道:“既然如此,你可想出了什麼辦法?”話說出來,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抖。我再清楚不過了,我這人也就耍些小聰明還好,卻未必做得出那些力挽狂瀾的事情來,而且壓力越大的時候,腦筋就越容易短路。
“沒有什麼好辦法。”見我又瞪他,李暮陽只好補充,“我已吩咐各地鋪子對進出貨物嚴查,暫時收了那些上品玉器,只留些尋常百姓能買得起的小巧普通貨品,一來增加些收入,同時也是防備有疑似贓物的名貴器件出入。另外又派了人去劉府探望,想看看是否還有轉圜餘地。”
這種處置也算妥帖,我趕緊追問:“結果呢?劉老爺什麼反應?”
“沒有反應。”
這種時候沒有反應就等於沒有轉機。
我又覺氣悶,習慣性地想要起身踱步,卻沒有看清床邊的腳踏,不小心踢了上去,一時疼得叫了一聲,覺得眼淚都快要出來了。
“沒事吧?”李暮陽俯身拉我。我疼得齜牙咧嘴地吸氣,好半天才緩過來。正在這時,屋外傳來敲門聲,是王伯的聲音:“少爺、少奶奶,夜深了,還沒有休息麼?可是有什麼事情?”
“沒什麼,覺得口乾,去倒茶時不小心撞上了桌子而已。你回去休息吧,明早還要趕路。”李暮陽語調平穩地回答,同時一手按著我,示意我不要有什麼動作。
外面應了一聲,隨後輕輕的腳步聲和隔壁房門開關的聲音傳來。
我鬆了口氣,但再也不敢亂動了,雖然心情不暢,也只能老實縮在床上。
“劉老爺那邊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