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其他幾人雖完全不明所以,但也看得出眼下情勢甚是緊張。想要詢問,卻又插不上話,只得凝神細聽。
李霏急急說了許多,可林彤卻似毫不在意,連眼皮都不抬一下,只自顧自用手輕輕撫著尚未有明顯隆起的腹部。
這個動作,似乎是許多孕婦都會下意識做的。可今日她這一番行為言語,卻讓這一簡單的動作顯得莫名詭異。
似乎想到了什麼,李霏的背影一下子僵住。半天才顫聲道:“你……莫非……”
林彤終於抬了頭,秋水般的眼中蘊著悲慼之意,還似有幾分決絕。
“我也不想再瞞什麼。”她平緩而悲涼的聲音在空寂的牢獄中流淌,“我才不在意什麼身份、什麼孩子,李家的存亡又與我有什麼關係……你們就算都獲了罪又能如何……”
她又悽然一笑,眼中有淚光泛起:“我只想他一人好。他若平安就夠了……你們想要恨我便去恨,我不在乎。只有他,即便他不要我,我卻不能眼看他受苦。”
“你傻啦你!”我心裡覺得不好,於是裝出生硬語氣斥道,“少爺的為人如何,難道你不清楚?!今日你做了這等事情,他豈會有心思想什麼原不原諒、恨不恨的!你這樣分明就是讓他自責罷了!”
“姐姐。”她顯然並不吃我這套,依舊是方才的語氣,“到了今日,我卻要謝謝你。無論你出於什麼心思,都還是幫了他許多。”
“我……”這孩子其實也不傻啊,今天這些話條理分明的很。
林彤打斷了我的話:“不必說什麼。我雖謝你,卻也恨你。時至今日,他只想著讓我離開,卻願意和你一起面對這些禍事……”
說到此處,她眼中淚水終於滑落,聲音也急促起來:“為什麼不是我!你根本看不到他的好處,而我對他……為什麼今生最終能陪在他身邊的卻是你!”
這個問題我還真回答不了。
“罷了,罷了……”或許也知道得不到答案,林彤輕輕拭了淚,面容又漸漸恢復了最初的平靜,“我只是想來通知你們,待到堂審之時,一口咬定是被冤枉的即可。”
這丫頭居然還真下定決心要走那步棋了……
“林彤!”見她轉身要走,我顧不得身上傷口還在疼痛,趕緊撐起了身子,踉蹌幾步上前,抓著欄杆衝她喊道,“你口口聲聲說愛著李暮陽,難道你就沒想過今日你想要做的事情將給他如何打擊麼!”
說實話,即便老太太和李霏多少都猜出我和最初的那個陸紅葉有所不同,此時這般大聲嚷出這種話來,也仍屬不智之舉。但現在情形卻又由不得我繼續裝死下去。看林彤的架勢,分明就是要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了。
聽了我這話,林彤短暫的住了離去的腳步,半回了頭:“與其任他慢慢忘了我,不如這樣讓他永遠記得。”
我怔住。
同為女人,我可以理解她是以如何心境說出這番話的。既如此,無論是對錯好壞,我都無權去指責評價了,只能聽著她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我嘆了一聲,從胸中吐出一口鬱氣,回過神時,才覺得身上的傷痛又分明起來,恰好李霏發覺,扶了我慢慢挪回草墊子上,重又歇下。
“霏兒。方才林彤所言賞花之日的事情,究竟是何事?”老太太剛才一直沒怎麼搭言,待我們重新安頓好了,這才開口。
我將目光也轉向李霏。她坐在我旁邊,似是下意識地抓緊了衣服下襬,一副猶豫神情。但抵不住老太太和眾人連聲催促,只得答道:“大約半年前,二姐約我和林彤去園子裡賞花,之後又一同到了二姐的屋子聊了會天。我在一旁聽她們隱約提起當年林彤寄身……之時的一些瑣碎事情,那時彷彿是有個什麼貴人也一直垂涎於林彤的美貌。”
這些事,透過剛才她們之間那番言語,也基本可以判斷出來。
“那人是誰,你可知道?”老太太聲音更加沉啞。
李霏垂了眼,仍是小聲回答:“梧州刺史。”
“什麼!”我吃了一驚。雖猜到那人必定非富即貴,但這個來頭還是讓人覺得簡直匪夷所思。
驚訝過後,另一個嚴峻的問題立馬浮出了水面。
若是如此身份地位的人物,林彤腹中的孩子怕是無論如何難以保全了。可別跟我說那人不僅好色,而且還附帶著憐香惜玉,幫著林彤救她老公不算,還毫無怨言給人家養孩子。
難怪方才林彤總是若有所思地將手撫過腹部。
想到此處,我心裡又是一凜。我既能猜到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