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作毫不在意一般譏諷過去。
那跛腳大夫臉色更沉,拂袖便要離去,可臨走前,卻又回頭對著清竹稍微點了點頭,這才出門。
我心中更加詫異不解。看這架勢,那人竟與清竹交情不錯的樣子。從她們出了李家到現在,這才多少時日,怎麼事情都發展得讓我難以料及了。
不過,見清竹沒有主動提起的意思,我也懶得追問這種小事。幾人便先各自好好沐浴更衣一番,又略進了些茶飯。待到飯畢,我見二少奶奶神色已經甚是疲累,於是問道:“清竹,家中哪裡能讓太太和二嫂休息一下?這些日子她們都受了不少苦,得好生調養才行。”
話音未落,清菊便從外邊進來笑道:“少奶奶,我方才就怕太太、少奶奶和姑娘疲憊,於是去收拾了屋子出來,現在便可以去歇著了。只不過此處畢竟簡陋,比不得當初在府裡的時候……”
聽得此話,李霏輕輕嘆了一聲:“你們那日去牢中探訪,難道不曾見麼?那裡遍地骯髒,氣味撲鼻。這裡雖比不得府裡,但與牢獄之中相比,卻真如天宮一般了。”說到這,稍頓了一頓,聲音更加低緩:“何況,此時李家正處危難之際,我們還哪有什麼心思來品評這居所好壞。”
清菊立即點頭稱是。我也嘆道:“三姑娘說得對,現在李家前途難測,那些虛禮也沒必要死守著了,更不要講究什麼無用排場。大家先一起想法子過了眼下的難關才是正經。”
待清菊和橙子各扶了鄭太太和二少奶奶去邊上房中歇著,我問清竹:“現下,你們手中還有多少銀兩?最近可得到了李家其他的訊息沒有?”當初在抄家之前,我與李暮陽曾經遣那原本的陸家家丁陸定文去向大姑娘的夫家借款。現在雖然未來一片晦暗不明,但多些錢總是沒害處的。
清竹搖了搖頭:“並沒有什麼訊息,李府仍然有官差監守,市井間也只是偶有些不實傳言罷了,我並不曾聽到過什麼特別之事。”說完,又稍微壓了聲音道:“當初少爺將變賣香料所得之錢勻了七百兩,加上少奶奶您給的,以及其他零零碎碎算起來有八百餘兩銀子。到現在租了這院子,再算上各種開銷,剩下七百六十兩左右。”
我點頭。這數和我心中所想的還算對的上,但卻見清竹神色有些赧然,不由多問了一句。
她一下子尷尬之色更重,半天方低聲答道:“本來該是七百七十兩,但隔壁的謝大夫初來乍到的,我那日見他被房東拿一番刻薄言語譏笑,後來才知道他購置了常備藥材之後,幾乎不剩什麼閒錢,恰又逢房東手頭緊,來催下月的租金,這才受了許多閒氣。”
“哦?”我突然有些想笑,“所以你借了他十兩銀子?兩家也因此開始熟絡起來的?”
清竹慌忙道歉,又解釋道:“少奶奶,三姑娘,此事我自知沒理,但當日裡實在不忍見那房東一再欺負老實人……”
“罷了,十兩銀子也未必就能救李家於水火了。何況和大夫關係好些,總會有好處的。”我一沉吟,又問,“上次你們帶去牢中的傷藥,可是那人所配的?”
“正是。”清竹點頭應道,“謝大夫聽聞我要去牢獄內探訪,便主動配了傷藥送來,說是以備萬一,沒想到竟真用上了。”說到此,又突然想起來,急急問道:“少奶奶,您身上的傷可全好了沒有?還有哪裡不適麼?”
我擺手打斷了她的話:“無礙。本就不是重傷,加上那藥又很好,塗了幾次便痊癒了。不過,你若有空,就去請那謝大夫過來給太太、二少奶奶看看,在牢中這些日子也不知道她們身子受不受得住。”話到一半,又記起李霏雖性子要強,但畢竟也是深閨弱質,又說:“別忘了給三姑娘也診診脈,開幾服藥調養一下。”
'奇'李霏聽了這話,並沒有提出任何反對意見。我猜想,她或許仍然感覺身體有些不適吧。
'書'閒話說過,清菊她們也剛好回來。於是幾人又略商量了日後之事,我也連帶著簡述了過去種種,又吩咐了清竹她們下午陪我一起去衙門殮房認領老太太的屍身。
'網'好在李家雖然敗落,但祖墳卻還在。只可惜此時財力不足,也實在事情繁雜,我與李霏雖心存愧疚,但仍得將大半心力放在活人身上。因此後面幾日老太太停靈、出殯等種種事宜便皆從了簡。我只盼著日後有機會在忌日之時能夠全家前去隆重祭拜,也算是告慰了老太太的在天之靈。
停靈其實也就不過三天,中途又有許多意料之外的瑣碎事項,因此老太太出殯前我只囑咐清竹帶了些銀兩去賄賂獄卒,去打探下李暮陽的境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