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相互凝視。
使格雷諾耶最為驚訝的是,他的外表如此令人難以置信的正常。侯爵說得對:
他看上去並不特殊,不好看,但也不特別難看、他的身材矮小了點,他的姿勢有
點歪向左側,他的臉部缺乏表情,簡而言之,他的外表就像成千上萬的其他人一
樣。如果他現在走到馬路上去,沒有人會掉轉頭來瞧他一眼。如果他遇上一個像
他現在這樣的人,那麼他自己也不會對這個人特別留意。他會聞到,這個人除了
散發出紫羅蘭香味外,就像鏡子中的先生和站在鏡子前的他本人一樣沒有什麼氣
味。
可是,十天前當農民見到他時,還驚叫著跑開。他當時的感覺與現在的並沒
有什麼不同,此刻當他閉起眼睛時,他感覺和當時沒有一丁點兒不同。他吸進在
()
他身旁升起的空氣,聞著低劣的香水、天鵝絨和剛上膠的皮鞋味;他聞著絲綢織
品時十粉、胭脂和波託西產的肥皂的微弱香味。突然,他明白了,使他成為正常
人的並非鴿子湯和所謂換氣的把戲,而是幾件衣服、髮式和一些化妝品。一他睜
開眼睛眨眨,看到鏡子裡的先生也對他眨著眼,他同B胭脂紅的嘴唇掠過幾絲微
笑,彷彿他要告訴他,他覺得他並非完全不討人喜歡。格雷諾耶還發現,鏡子中
這個已經打扮成|人的、沒有氣味的形體可不能小看,至少他覺得,這形體——只
要把他化裝得盡善盡美——可以對外部世界產生影響,而他,格雷諾耶,從來也
不相信會有這樣的影響。他對這形體點點頭,看到他也一邊點頭,一邊偷偷地鼓
起鼻子。
翌日一一侯爵正準備教他在即將舉行的社交活動中登場時最必需的姿勢、手
勢和舞步,格雷諾耶假裝頭暈發作,渾身無力並像要窒息似的跌在長沙發上。
侯爵驚慌失措。他呼喚僕人,喊叫要扇扇子,要輕便的通風機。當僕人們急
急忙忙跑來時,他在格雷諾耶一側跪下來,拿著地灑過紫羅蘭香水的手帕給他扇
空氣,懇求著,哀求他重新站起來,現在不能嚥氣,要盡一切可能拖延到後天,
否見關於致命氣體的理論將受到最嚴重的威脅。
格雷諾耶蜷縮著,喘著氣,呻吟著,迎著手帕揮動手臂,最後像演戲一樣從
長沙發上跌下去,爬到房間裡最遠的角落。“不要這種香水!”他竭盡全力地嚷
道,“不要這種香水!它會把我憋死的!”值到塔亞德一埃斯皮納斯把他的手帕
扔出窗外,把他同樣散發出紫羅蘭香味的外衣扔進隔壁房間後,格雷諾耶才停止
發作,用變得平靜的嗓音敘述起來。他說他是個香水專家,有著符合這職業要求
的敏感的鼻子,特別是當現在康復的時候對於某些香水有非常強烈的反應。偏偏
是一種非常可愛的花——紫羅蘭——的香味使他如此大傷元氣,他說只能這樣來
解釋:在侯爵的香水裡紫羅蘭根的提煉物含量很高,而這種提煉物由於來源於地
下,對於受過致命氣體損害的人,比如像他,格雷諾耶,就有著破壞性的影響。
早在昨天第一次使用這種香水時,他已經覺得頭暈目眩,而今天他再一次聞到紫
羅蘭根氣味時,他彷彿覺得人家又把他推回到自己曾經過了七年艱苦生活的可怕
的令人窒息的地洞。他的天性對此非常反感,他只能這麼說,因為在侯爵老爺的
技術給他送來擺脫致命氣體的人的生命後,他寧肯立即死去,也不願再次受令人
憎惡的氣體擺佈。如今他只要想到用花報製作的香水,他身上的一切就會收縮。
但是他深信,如果侯爵許可的話,他馬上就會復元,設計出自己的香水,以便把
紫羅蘭芳香完全驅除。這時他想到一種輕得像空氣一樣的香水,它的主要成分是
離開土壤的配料,如杏花水、橙花水。按葉油、松針油和柏樹油。他說只需在他
的衣服上噴灑一丁點兒、在臉頰和脖子上灑上幾滿這樣的香水——他就會一輩子
不再得剛才所急輪這種西伯的威…為了明瞭起見,我們在這兒用正規的間接引語
複述了他的話。實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