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糕乾都差點意思,所以問你姓什麼,我們哥兒倆窮講究,只吃杜記楊村糕乾。”
小販一聽放心了,說道:“我姓杜,是正宗嫡傳的杜記楊村糕乾,你二位買幾塊糕乾家走?”
郭師傅聽出來了,賣糕乾小販油嘴滑舌,口中說的沒一句實話,此人聲稱自己是正宗楊村杜記糕乾,這番話或許瞞得了旁人,卻瞞不過郭師傅,說到這又得插段書外書,交代一下楊村糕乾的由來,相傳在明朝初年,有個姓杜的紹興人到北方安家落戶,定居在楊村賣蒸食,楊村這個地方處在運河邊上,那時候南糧北調,漕運民夫多達數萬,都要在楊村歇腳打尖,因此小飯館小飯鋪特別多,漕運民夫大部分為南方人,愛吃大米,杜家為了適應民夫們的口味,用大米麵撒白糖蒸成糕乾,久而久之,形成了楊村糕乾,當年巴拿馬運河通航,舉辦萬國品賽會,展銷各國各地的土特名品,楊村糕乾被選去參賽,獲得了獎牌,從此名聲大振,日軍佔領平津之後,大米是軍糧,老百姓只能種不能吃,誰敢吃大米,一旦讓日本鬼子發現,沒二話,刺刀的給,楊村糕乾一直是用大米麵粉為原料,日軍不讓用大米,沒辦法只好拿玉米麵代替,那就有名無實了,解放後恢復了傳統制作方法,選用上等小站稻米,用水浸泡後晾乾,碾成麵粉,過細籮篩出來,加糖和麵,使刀劃線成塊,上屜蒸熟,製成的糕乾,柔韌細膩,清甜爽口,後來不止是杜記糕乾,還有芝蘭齋糕乾,杜記專做帶豆餡的熱糕乾,芝蘭齋以涼糕乾為主,在天津衛楊村糕乾是很平常的東西,郭師傅和丁卯吃過見過,怎會不知道兩者有別,這個小販賣的明明是芝蘭齋糕乾,卻說成杜記糕乾,藉著天黑以為別人看不出來,你這不是唬弄鬼嗎?
二
原來賣楊村糕乾的小販,姓烏,有個諢號“大烏豆”,烏豆可不是黑豆,在天津是指煮熟的蠶豆,煮熟了蠶豆先不出鍋,扣著木蓋捂一段時間,將蠶豆捂得軟爛入味,故名捂豆,天津衛方言說話順音,說成了烏豆,實際是蠶豆,這人綽號叫烏豆,可想而知長得歪瓜裂棗,前梆子後勺子,額頭往前凸,後腦勺往裡凹,大餅子臉,腦袋瓜子特別像烏豆,另有個外號叫“行水丹”。
舊社會的天津衛是個水陸大碼頭,行幫林立,八方齊聚,養活了大批不務正業的閒散人員,大烏豆就是這樣一個人,又饞又懶,拿他的話說是:“饞有饞的命,懶有懶的命,不饞不懶的沒好命”,從不願意出苦力幹活,憑著油嘴滑舌對付口飯吃,他後腦勺癟進去一塊,並非生下來胎裡帶,而是讓人家打的,因為他賣過“行水丹”,老天津衛賣行水丹的人不少,這是一種騙術,聽說以前有個老道,在街上賣野藥,自稱是仙藥行水丹,怎麼叫行水丹呢,吃了他這丹藥,可以在水面上走,過江河如履平地,開始沒人信,別看人們平時說神道鬼,真到眼前了未必肯信,認定老道胡說,什麼仙丹妙藥能讓人渡河如履平地?老道卻信誓旦旦,可以寫文書立字據,吃了他的行水丹,百日之後若不能走水皮如踩平地,他願意賠償十倍的錢。有好事之人一聽是便宜可佔,就想掏錢買他的行水丹,可一問價都掏不起錢。老道說仙丹豈是尋常之物,一枚行水丹要價一百兩紋銀,不是大財主買不起。此事傳出去,真有位有錢的主兒來買,買來仙丹吃下去,過了一百天往河邊一走,方才明白上當了,過了百日,天已隆冬,河上全封凍了,那還不是如履平地嗎?雖有文書字據,卻佔不到理,只好吃這啞巴虧。
舊時將這些設套誆錢讓人吃啞巴虧的稱為行水丹,大烏豆以此為生,坑蒙拐騙什麼壞事都幹過,那些年沒少捱打,後腦勺在那時候被人一悶棍打癟了,險些喪命,至今也不知道誰下的黑手,大烏豆的媳婦兒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那張嘴比他還能說,以前專替人保媒拉縴,但不是正經保媒,坑人的缺德事沒少做,比如聽說某富戶家有個姑娘,快三十了還沒嫁出去,大烏豆想出個壞主意,支使他媳婦兒去說成這門親事掙幾個錢花,您想那個年頭,三十歲沒出嫁,已經是老姑娘了,孃家又有錢,如果沒什麼緣故,怎麼可能找不到人家,其中必然是有原故,不過那姑娘即便有天大的不好,從保媒的媒婆子嘴裡說出來,也能變成林黛玉,有句俗話說得好“只要媒人一開口,尺水能興萬丈波”,那是一點不假,大烏豆的媳婦尤其會說,她先找到一個挑水的漢子,進屋落座,客套完了說道:“大兄弟也不小了,怎麼還不成家,不如讓當嫂子的給你說個媳婦,你有心氣兒要嗎?”
挑水的說:“大嫂子,您別瞧我只是一個賣苦力的,心氣兒卻高,要娶娶好女,寧肯打一輩子光棍,也不要結過婚的寡婦,我是非黃花閨女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