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平兩杯茶都喝下肚了,趙八搓著手在地中間已經轉了十七八個圈子,只怕地皮都磨下去一層了,轉兩圈看著杜仲平欲言又止,扭過頭去接著轉圈。
杜仲平心知這是有為難的事情求著他了,只是不知何事竟讓趙八這樣爽利的人說不出口,他也不敢隨意搭話,只得看著趙八一圈圈接著轉圈子。
趙八想了又想,還是不好開口。頭兩天和以前一起當兵的弟兄們一起吃酒,不免一起回憶回憶當兵時的事來,把這份情誼找回了十成十,故此昨天在里正家的酒桌上,被王全一說,就將這說情拜師的事給答應下來了,可是昨兒晚上琢磨著如何與杜仲平說,把這事擱在心裡來回過了兩道,讓他琢磨出點味道來:王全是個心思活絡的,昨日酒桌上的話恐怕有些不盡不實。
從王全話裡,他知道這個訊息不是一天兩天了。既然他那麼看好那個差事,不可能一動不動什麼都不做,眼看著差事跑了啊。這北邊讀書人少,可也不是沒有啊?再說,王全在城裡待著,怎麼著也不比他們這種地的認識人多?怎麼可能就單等著這杜秀才了?那餘錢知道杜秀才的事還是頭一回進城時,順口提了一句,怎麼就記紮實了呢?
要是以前打死趙八他也不這麼去想自己的兄弟,可是想想村裡的丁三狗,又由不得他不多合計合計。要是隻與自己相干,自是好說,可是要是一個不好讓杜家擔上干係,自己成什麼人了?
趙八咳了兩聲,抬頭見三個大的一個小的都眼不錯的盯著自己,倒有點臉紅,含含糊糊說一句“到里正家有點兒事”,推門就走出去,頗有點落荒而逃的意思。
可巧里正家難得的清淨,兩個孩子不在家,王嫂子見趙八那風風火火的樣兒,就知道他們有話要說,只招呼一聲,自出去串門子。
趙八尋了里正,就將他想的都與里正講了,里正就道:“我昨兒晚上尋思了尋思,也覺得不對味。王全打那差事的主意恐怕不是一天兩天了,他既那麼上心,不可能不去找人學啊,聽他話裡的意思,也是肯下本錢的,這麼著都沒學著,恐怕有些緣故。”
趙八道:“如今倒不好辦了,王全那頭兒咱們已經應下了,杜秀才這頭兒咱們也不好去說啊,萬一有什麼牽連著了,以後咱們拿什麼臉見人啊”
里正為難了一會兒,可是應下的事不去做也不是他的為人。本來他還想著年後有空,看看能不能把自家的孩子送到杜家去跟著學學呢,他可知道有好幾戶人家都有這個打算,就連他的小舅子也託他去說說。
本來這事有個六七分的成算,想那杜秀才看在鄉里鄉親的情分上也不好一口就拒絕了。只要不一口說死,豁出臉皮磨上兩回,他總能答應了。再說也不讓杜秀才白教,各家該交錢交錢,就是農忙時也都能去幫上一把。這幾個孩子也不求都能考個功名什麼的,只要寫得字算得賬,將來就是出去給人做工也能多掙些錢。
本來挺好的打算,如今鬧了這一出,唉,若是真有什麼緣故不能教,他們這一去說情,惹惱了人家,只怕村裡這些娃子想學點就難了。
想歸想,里正還是與趙八一起奔著杜家去了,他已經想好了,就把王全說的一摸一樣的與杜秀才說一遍,教不教的也不強求就是了。
卻說趙八出了門去找里正商量,這屋裡杜仲平和杜安面面相覷,不知道趙八在屋裡拉磨似的轉了半天,一句話也沒有就走了,這到底是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想了半天摸不著頭腦,眼睛去盯著方勝。
方勝從進屋起就自己去逗謹兒玩兒,趙八在屋裡來回轉悠他都沒瞟趙八一眼。這會兒趙八出去了,杜家這兩人都盯著自己,到底沒法假裝當沒看著。
趙八昨日晚上就把王全求他說情的事兒跟他說了,方勝跟趙八的那些兄弟們不怎麼熟,也沒什麼大交情,因此趙八把王全的話一學,他就覺得不對勁。
在方勝心裡,自然是杜家和自家更親近些,趙八那些兄弟一年半載的見不著一回,就是見著了方勝也和他們沒什麼話說呀。方勝很明白趙八,自己都覺得不對勁兒了,趙八隻有比自己更精,怎麼就沒覺著呢?顯見是又是趙八那兄弟義氣作祟了,一有了兄弟義氣這人就什麼都顧不上了,氣得方勝一直不搭理他,從今兒早上起來,正眼都沒瞄他一眼!
這頭方勝把趙八昨兒晚上說的一五一十的跟杜仲平與杜安說了,又道:“他這人就是這樣,一遇到他那些兄弟什麼都顧不得了,竟然替你攬了這樣的事來,若是為難,你只管狠狠拒了他,也別給他留面子,讓他長個記性才好!”
頓了頓又道:“只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