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披上棉氅,戴好口罩,出門找到洗墨,跟他一起往醫帳而來。
軍營裡沒什麼秘密,雪親王的“侍妾”來了的訊息早就傳開了。饒是她把自己包得很嚴實,依然引來了不少關注的目光。好在醫帳距離並不太遠,很快就到了。
侍衛已經提前將閒雜人等清了出去,葉知秋邁進帳篷的時候,就見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裹著一件寬大的衣服坐在榻上,昨天為鳳康治療的那名軍醫正在喂她喝粥。
打過招呼,葉知秋便跟他詢問小女孩的情況,“她怎麼樣了?”
軍醫嘆了一口氣,“身體上倒是沒什麼大礙。就是不能開口說話。”
“不能說話?”葉知秋驚訝地看了那小女孩一眼,“她是一開始就不能說話,還是……”
“應該是驚嚇所致。”軍醫替她說了“還是”後面的內容,“受災百姓的房屋多半都是在夜裡坍塌的。這孩子極有可能是被父母倉促之間推進地窖,才逃過一劫的。
她獨自一人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待了半月之久,前些天或許吃了一些儲存在其中的蘿蔔白菜果腹,後些天沒有東西可吃,只能吃雪。她能活下來,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葉知秋明白這就是所謂的精神創傷,藥石是治不好的,只能靠她自己慢慢調節。調節的關鍵,就是讓她得到足夠的關懷和溫暖,“她還有什麼親人嗎?”
“只怕是沒有了。”洗墨接起話茬。“主子已經派人去官府查過籍檔了,她家裡只有父母、祖父和一個長她幾歲的姐姐,昨天我們從那房子裡挖出來的屍首剛好是四具,年紀也都相符。
她父親是獨子,沒有兄弟姐妹。她母親孃家還有什麼人。從籍檔上是看不到的。就是有,也不知道逃到哪裡去了。旬陽府災民不計其數,四處流竄,想找個什麼人實在太難了。”
聽了這話,葉知秋對這小女孩又多了幾分憐惜之情,“那她以後不就無依無靠了嗎?”
“是啊,怪可憐的。”洗墨唏噓道。
“對了。她叫什麼名字?”
洗墨愛莫能助地搖了搖頭,“女娃不滿十三歲,籍檔上只記丁口,沒有名字。那個村子裡的人死的死,跑的跑,想打聽也沒處打聽。”
葉知秋若有所思地站了半晌。便走上前來,“我來喂她吧。”
對小孩子來說,跟年長女*流遠比跟年長男*流來得容易。多和她接觸一下,說不定能讓她開啟心扉,開口說話。
軍醫正有此意。只是礙於葉知秋的身份,不敢隨便勞動她。聽她主動提起來,自是求之不得,趕忙把粥碗遞過來,“那就有勞葉姑娘了。”
說完又轉向洗墨,“這位大人,我們出去吧,讓葉姑娘和那孩子單獨待一會兒。”
“好。”洗墨應了,和葉知秋約好半個時辰後過來接她,和軍醫一道退出門去。
小女孩一開始對葉知秋還有些戒備,眼神驚怯不安。聽她講了兩個有趣的故事,漸漸放鬆下來。等她講到第五個故事的時候,小臉上便有了些許笑容。
“好孩子,你能不能告訴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她趁機誘導。
小女孩張了張嘴,只發出兩個模糊的“啊啊”聲。她眼神黯了黯,有些頹喪地垂下頭去。
葉知秋也沒奢望她能立刻說話,只想讓她有開口的念頭,於是柔聲安撫,“彆著急,以後可以慢慢告訴我。我再給你講一個故事,好不好?”
小女孩眼睛微微一亮,拉住她的袖子,一臉渴望的樣子。又聽她講了兩個故事,便有了倦意,不多時就倒在榻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葉知秋回到鳳康寢帳的時候,鳳況的人已經離開多時了。鳳康手裡捏著幾張信紙,表情看起來很是凝重。
“出什麼事了嗎?”她走過來問道。
鳳康眼底閃過一絲遲疑,醞釀了半天的話終究還是沒能問出口,“沒什麼,賑災出了一些問題而已。”
一面說一面將信紙摺好,裝回信封裡,與旁邊一摞文書放在一處。
十一在信上說,如今旬陽府城已經建起了上萬座雪屋,各個縣城乃至沿途的驛站也都貼了告示,建起了雪屋,這兩日凍死凍傷的百姓數量急劇減少。
救災帳篷也在積極籌備,宣寶錦如今正在旬陽府城內遊說商賈富戶,為受災的百姓捐資捐物,更親自到城外為受災的百姓施粥布衣,贏得一片讚譽之聲。
除此之外,還提及了對葉知秋的印象。並隱晦地勸說他,為這樣一個女人放棄皇位不值得,讓他三思而後行。
他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