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經理夾著他的黑皮小包徑直走到包間裡,然後坐在沙發上用雙手提溜著肩頭汗溼發黏的體恤讓服務員開空調。柴經理同小李子來這兒是第三回。
師老頭站在那圍著那盆枝繁葉茂的富貴竹轉著他的那隻玻璃眼在細看。跟這盆長相旺盛的竹子比起來,他的乾癟瘦高,更像那搖曳於風中的空心竹,當然是黃昏裡缺少了滋潤的那種。
師老頭的眼睛一眼大一眼小,看東西的時候有點很特別,總感覺瞳孔的光線有些散,翻來翻去的感覺。後來一次柴經理酒後當眾拿老師頭開涮,眾人才知,老頭兒那隻大眼是隻玻璃體的假眼。師老頭這人除了唱歌,再就特喜歡狗,而且喜歡在自家樓上養那種純種的德國黑背。他經常趁著夜深將狗牽下樓來,圍著樓區轉轉。
據說有一次在路上那狗站在某地狂吠不止,師老頭以為這狗兒遇上相好了的,連忙跑上前,打量半天才看清,地上原來有一張五十元的紙鈔,過後他誇耀地講:“我這眼力不行還不如我家黑背。”愛狗之情溢於言表,誰知那事兒是真是假,大家也都當一個笑話聽,過後也有人拿他開涮說:“趕明兒你換個狗眼得了。”他說:“那可不行,除了認錢,我怕那時一到開飯我就得往廁所跑了。”他是柴經理的左膀右臂。
小李子全名叫李立國,他的老爸曾是當年房山縣某建築隊裡柴經理的學徒師父。小李子原來曾經做過一階段的分包工程,反正人家吃大魚,他吃小蝦米,總也混得不錯。
有了點閒錢後,他在盧溝橋那邊開了一個沙石廠,因為要給自己的沙石找下家,所以他就找到了老爹當年的愛徒,現在做建築工程專案經理的老柴。這年頭,凡事兒都講究個方式方法,光說不練嘴把式肯定是行不通的,除了私人感情做基礎還得有個鞏固加強的過程。否則上億的工程專案,老柴嘴一努,用他的不用你的!人家有資質,你沒資質!啥資質不資質的!小李子清楚得很。而且正因為先前柴經理原來用的沙石料也是來自於一個老客戶,所以想讓柴經理達到喜新厭舊還真得有一個順理成章的過程。在這點上小李子人小鬼大,他一直想找到開啟柴經理這道鐵門的鑰匙。
柴經理愛打麻將愛唱歌。但其麻將打得實在是臭,有時和了自己都看不出來,旁邊還得有支招的,小李子對麻將確實也算個看熱鬧的門外漢。所以要想故意玩那種賭場輸錢的把戲都不成。
至於唱歌嘛,儘管五音柴經理只有四個半,但終歸是一項愛好。所以只能在這方面投其所好,他一週當中通常會有四五天的時間是陪著柴經理在歌廳過的。弄得小李子老婆說自己嫁了一個“三陪”。
小李子在這方面沒少花費心思,柴經理的老婆來自於房山農村,年輕時長得白,一白遮百醜,還看不出怎麼醜來。現在再一看,整個一個醜八怪,竟然在五十來歲了還去紋了一個兇巴巴的歐式眉,天天的那眉毛立著柴經理不煩才怪。難怪柴經理總喜歡一個人睡那獨居的六樓。他一直想為老柴找一個心儀的固定的陪侍小姐,這樣也免去今天東明天西的游擊隊式的精力牽扯。而且由於是老柴自己找的地方,人家認識老柴不認識小李子,埋單的時候因為場所生疏既不能打折又不能簽單,小李子多少有些煩惱。
老柴這個人很怪,又經常地喜怒不形於色,讓小李子很難猜到他到底是什麼心思。前一段時間,剛剛在另一家歌廳裡發現老柴對一位劉姓的小姐情有獨鍾,動了一點心思,小李子便像個花臉媒婆似的,只要是下班時間一到,小李子就提前電話預約那劉小姐,並再三地警告她:不許坐別人臺,否則惹柴經理生氣,我跟你沒完!
然後他準時地叫上柴經理和師老頭驅車趕往那裡。除了小李子的厚贈,老柴私下裡也沒少往小姐手中塞銀子。但沒想到不出一個月,那位小姐竟然找一個年輕的北京小夥子嫁了。老柴受了如此大的打擊,一連情緒失落了好長一段,過後竟然和小李子他們又去那歌廳好幾回,到那兒也不找小姐陪著,就讓人在那放那劉小姐唱過的歌曲,然後待曲終時抬腿走人。
小李子也奇怪,這近五十歲的人了對情還那麼熱衷,其實用柴經理後來醉酒後的話講:“沒想到,活了半輩子還失了一把戀,讓小姐給踹了,有點不平衡!”師老頭當時用一句很難聽的話安慰他,說:婊子無情戲子無意。都怪你太認真了!
於是趁這失落的當兒,小李子主動地把陣地轉移到了松夢園。
那天陪柴經理的是李雪梅。柴經理自始至終陰著臉在那,興趣不高,結果去洗手間的道上,他碰到了剛剛從另一個包間出來的提婭,他盯著提婭看了老半天,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