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陽北城,城頭。
夜色沉沉,正如王世充那陰沉的臉色一樣,他的一雙碧芒閃閃的眼睛,看著城外一行火把,擁著杜如晦向著西北方向馳去,久久,才長嘆一聲:“玄成,你為什麼不勸我留下杜如晦呢?”
魏徵搖了搖頭:“留得住人,留不下心,又有何用?杜如晦畢竟是關中人,家人都在關中,他效力隋朝,不過是因為在隋朝能取得榮華富貴罷了。現在眼看家人的命都不一定能保,還有什麼心思繼續為我們效力呢?”
王世充嘆了口氣:“杜如晦才能過人,並不在你玄成之下,這次的守城戰,他的表現非常出色,本來我是想把他當作左膀右臂培養的,你當年就舉薦過他,也絕不會嫉妒他,真的不覺得他這一走可惜嗎?”
魏徵微微一笑:“對於士人,世家子弟,不能簡單粗暴,杜如晦其實今天也隱約地把意思說得明白了,那就是,他是關中人,家人,田產都在關中,那才是他的根本,所以,他只能投靠那個能得關中的政權。”
王世充的嘴角勾了勾:“李淵是我們的頭號勁敵,甚至超過了李密,我們這樣把杜如晦這樣的大才送過去,真的好嗎?”
魏徵笑道:“主公是不是想,如果您得不到的,也要毀了他?”
王世充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厲的光芒,一閃而沒,還是嘆了口氣:“雖然心裡想,但不能這樣做啊。當年曹操也是知道劉備絕非池中之物,一遇風雲就會化龍的,但是他手下的謀士勸他,如果殺劉備,確實可能除了眼前的麻煩,但也會絕了天下士人投奔之路。”
“所以就算明知杜如晦這一去是投奔李淵,我也只能裝著不知道啊。如果現在我強留他,他必不會盡力輔佐,如果我要殺他,那就會絕了天下人才來投的路,兩害相衡取其輕,也只有聽之任知了。”
魏徵微微一笑:“主公既然知道了這些,又何必怪我不勸你呢?就算我出頭當這個惡人,天下人也只會把這個責任歸到主公身上,說你無容人之量啊。”
王世充哈哈一笑,拍了拍魏徵的肩膀,笑道:“好了,玄成,我這也只是有點可惜杜如晦罷了,畢竟人才難得。今天正好借這個機會,你來跟我說說這天下各處的英傑,雄才,還有哪些,是我們可以收歸帳下的。”
魏徵點了點頭,說道:“現在天下已經是群雄四起,各地的英傑,人才也多半名花有主,除去隋室的官員之外,李淵的手下,戰將如雲,謀士成群,如劉文靜,裴寂,都是不可多得的謀主。”
“而那李世民的手下,年輕一輩中的長孫無忌,房玄齡,也都是佼佼者,若是杜如晦再過去,那就是有一個優秀的謀士團了。除此之外,文士方面,如令狐德棻,夏候端,于志寧等人,都是一時翹楚,關中人傑,現在都歸順了李淵。”
王世充嘆了口氣:“關中人傑地靈,武將剽悍,文士才高,這種王霸之地,楊廣居然會主動放棄,實在是腦子進了水,可惜,太可惜了!好了,不說李淵,再說薛舉吧,他有什麼人才?”
魏徵正色道:“薛舉的手下,以那郝瑗為謀主,還有江南名士褚亮,褚遂良父子為通直舍人,負責起草文書,參與軍機。雖然薛舉勇而無謀,殘暴好殺,但有這幾個謀士輔佐,也頗有韜略了。”
“現在的河西一帶,薛舉基本上控制了整個隴右地區,把西邊的姑臧商人們壓制在涼州以內,又吞併了隴右巨寇唐弼的十餘萬部眾,威震西陲,可以說,就算李淵有了關中,也會面臨薛舉的隴西勢力的強力挑戰,這都是郝瑗和褚亮父子的謀劃之功啊。”
王世充點了點頭:“郝瑗我見過幾次,確實有才,只是此人對薛舉死心踏地,應該是會跟他一條路走到底了,就跟你我一樣。以前的薛舉,只是想當個隴右割據勢力,但現在有了郝瑗這個老狐狸的謀劃,看起來是有爭天下的想法了。這點我們必須留意。”
魏徵微微一笑:“不怕薛舉爭天下,就怕他不爭。因為只要他想爭,就必然會揮師東進,與關中的李淵起了衝突,現在李淵的實力太強,橫跨黃河,盡有關中和河東,雖然大興城還沒有給攻下,但也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這點連杜如晦都看得清楚,所以才會去投奔。”
“我們現在在中原跟李密苦戰,完全無法阻止李淵的擴張,若是等他鞏固關中,集結大軍,那可就難辦了。如果有薛舉在這時候和李淵大戰,那對我們是極大的利好訊息啊。”
王世充嘆了口氣:“當初我決定援助薛舉,就是為了在隴右打一個釘子,以牽制關中勢力,不過現在看來,薛舉也非池中之物,他的實力擴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