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點了點頭:“我當時也是這樣問邦賽色則的,可是他卻不慌不忙地說,關中隴右其實乃是大隋的根本,因為大隋的精兵悍將盡數出自關隴,此地若失,則國家的武力支柱便不復存在。關東之地,雖然地廣人多,但那是北齊故地,當年先皇靠了關中之力坐穩了皇位,在關東都不敢設府兵,就是因為這裡的離心,反抗情緒激烈,必須要以關隴的武力進行壓制才可。”
“但楊廣卻是反其道而行之,主動地遷都洛陽,又在關中隴右這裡不切實際地搞免費招待西域使節的活動,關中百姓現在苦不堪言,流民四起,即使是關隴貴族有意扶持楊廣,為他征戰,下層的兵源也會枯竭,光有將,無兵,是打不了仗的。”
“而現在的關東之地,也因為開挖運河,四處征夫,弄得幾乎快要火山爆發了,通濟渠和廣濟渠這兩段的開河工程,已經奪去了數十萬人的生命,即使沒死的幾百萬役夫,也是民不聊生,這樣巨大的工程,趕在一兩年內完全,根本就是濫用民力,自楊廣登基以來,這樣的折騰就從來沒有消停過,雖然大隋在關東不設府兵,沒有軍隊,但也失去了對民眾的彈壓力量。”
“若是征伐高句麗的命令一下,已經苦不堪言的河北和齊魯之地一定會有大量的民眾逃亡,上山為盜為匪,大軍在時倒也罷了,可是大軍一旦去討伐高句麗,那這些盜匪就會同氣連枝,互相串聯。合併,然後攻州掠縣,吸引更多的民眾加入,那就會是燒掉整個大隋的燎原烈火了。”
裴世矩聽得動容不已,嘆了口氣:“這些話都是那個吐蕃賢者說的嗎?”
王世充點了點頭:“千真萬確。就是前兩天,那邦賽色則去看了大運河之後,跟我說了這些話。這些話如果是你裴弘大說,我一點也不吃驚,可是這邦賽色則以前連高原都沒離開過一步,來中原不過是一個月的時間。就有如此見識,實在是讓我吃驚不已。”
裴世矩咬了咬牙:“如此說來,行滿斷不可放此人回吐蕃,他對大隋的內情,虛實瞭如指掌。回去之後,一定會是我中原的巨大威脅。”
王世充搖了搖頭:“不可,邦賽色則現在是我的吐蕃盟友,我跟他們吐蕃的合作,也要透過此人來進行,再說了,邦賽色則和李靖都說過,吐蕃現在人才濟濟。賢者很多,不止他邦賽色則一人,即使我殺了他。也不可能阻止吐蕃人對於中原內情的掌握。”
裴世矩長嘆一聲:“真是諸事不順啊。行滿,今天你找我來,不是就為了抱怨這些事情吧。有什麼要我做的,直說好了。”
王世充微微一笑:“弘大這樣說,我也不用繞圈子了,有一事請你幫忙。著作佐郎薛德音,這個人你認識吧。”
裴世矩馬上笑了起來:“行滿。你是不是把挖人的打算,瞄準了這位河東俊傑的身上了?”
王世充笑道:“真是什麼事情也瞞不過你。不錯,薛德音的叔叔剛剛倒了大黴,而且這麼多年他也沒少吃薛道衡的瓜落兒,前途早就一片黑暗,只怕他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只是這個官身還在,自己不死心而已,只有徹底讓他無官可做,走投無路,他才可能到我這裡。”
裴世矩點了點頭:“要罷他這個八品官,太簡單不過了,只衝著這回薛道衡的事情,就可以做到,但是行滿,我可得提醒你一句,這個薛德音也是個趨炎附勢的文人,骨子裡跟那虞世基是一類人,絕不是什麼忠義之士,你所要圖謀的事情如果要讓他知道了,他是很可能出賣你的。”
王世充微微一笑:“這點我當然知道,我用薛德音,就是用他的文才,而不是用他的人品,涉及核心機密之事,絕不會讓他知道,等到他真正地上了我的賊船,無法擺脫之後,就只能任我擺佈了。”
裴世矩的眼中寒芒一閃,掠過一道耐人尋味的神色:“行滿,你對我也是這樣嗎,跟你認識也快二十年了,好像我也是這樣給你慢慢地弄上了賊船吧。”
王世充哈哈一笑:“弘大,你我相交二十年,談不上什麼賊船不賊船的,只不過是應了我們年少時許下的承諾,這一生在官場上共同進退罷了,現在你已經位極人臣,而我也算是三品高官了,我可從沒有強拉著你一起跟我造反,你若有意保現在的榮華富貴,隨時可以去向楊廣舉報我啊。”
裴世矩咬了咬牙:“你這不是說笑話麼,這麼多年你我聯手做了這麼多滅九族的事情,讓我怎麼去向楊廣舉報,你做的那些事情一大半都有我的參與,舉報你就是舉報我自己啊。只是…………”說到這裡時,裴世矩欲言又止。
王世充平靜地說道:“只是你想說,非得推翻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