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停下了腳步,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坐回了椅子裡,說道:“那後來戰事如何?”
李靖嘆道:“楊將軍那路雖然戰敗,但為東路的荊州軍爭取了時間,段文振和周法尚整軍再戰,先趁著獠人的主力圍攻楊武通時,打掉了獠人的老巢,攻破了他們的十幾個大寨,把十幾萬獠人的老弱婦孺捕獲,以為人質,然後又利用獠人大勝而驕,又急於奪回村寨的心態,反過來設伏,一戰下來大破獠軍,斬首四萬有餘,三個叛亂的首領全部授首,餘眾皆潰散。嘉州之亂,也算是平定了。”
王世充點了點頭:“還是楊將軍的壯烈犧牲鼓舞了士氣,方能反敗為勝,藥師,段文振雖然出師不利,但後面畢竟知恥後勇,大破獠軍,為何說他要倒黴了呢,如果要找罪魁禍首的話,首先應該找萬智光才是。”
李靖搖了搖頭:“蜀王楊秀的上表比戰報還要早地送到,畢竟段文振兵敗在前,楊武通戰死於後,至於反敗為勝,設伏反擊那是一個月以後的事情了,尚書右僕射蘇威也跟著上表請求治段文振兵敗之罪,尤其是楊武通之死,皇上震怒,聽說當時氣得要下令處死段文振,若不是越國公苦諫,臨陣擅殺大將是兵家大忌,只怕這會兒斬殺段文振的使者已經到軍中了。”
王世充微微一笑:“那這真實的戰報,我是指萬智光亂軍的這個戰報,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呢,難不成藥師在軍中有自己的耳目?”
李靖哈哈一笑:“大軍征伐,我要耳目作什麼,反正每天有戰報可看,那個訊息是越國公的,他在軍中安插了眼線,每天作戰的一舉一動,都會有一道秘密的軍報上呈。所以楊武通兵敗身死時,他就知道了真實的情況,力諫皇上不要殺段文振。”
王世充心下雪亮,楊素早有藉此事發揮打倒楊秀的想法。這回更是給他抓住了機會,怎麼可能讓段文振背這個黑鍋,而放過萬智光呢。想不到前方大將,還有數千將士的生命,居然也成了爭奪東宮之位的砝碼,想之令人膽寒齒冷。
王世充點了點頭,說道:“前一陣子我到隴西姑臧去轉了一圈,視察各地武庫軍械之餘,也順便看了看自己的生意,想不到這兩三個月不在大興。居然出了這麼多事情。藥師,那麼依你看來,此事皇上會如何處理呢?”
李靖微微一笑,捻了捻自己的鬍子,眼光投向了窗外的一棵盛放的桂花樹:“聽說皇上今天早晨已經下旨。派原州總管,上柱國,汝陽郡公獨孤楷到益州去召回蜀王啦。”
益州的十月,陰雨連綿不斷,這種淅淅瀝瀝的小雨,混合著蜀地那裡盆地氣候標誌性的低低雲層,不僅讓人氣短胸悶。更是心情煩燥,總感覺一口氣悶在自己的心裡,怎麼也出不去。
楊秀現在就是這種出不了氣的感覺,胸口象是要爆炸一樣,想張開嘴大吼大叫,但卻連個半字也吼不出來。只能來回地在大殿裡走來走去,周圍的近侍和侍女們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只有王妃長孫氏抱著只有五歲的小兒子楊瓜子,坐在榻上,一臉幽怨地看著楊秀走來走去。
這位長孫王妃。乃是北周時期的重臣,柱國長孫覽的女兒,長孫覽的祖父長孫稚,也是長孫晟的曾祖父,所以這位長孫王妃,和長孫晟算是出了五服的遠房堂兄妹,勉強還算是長孫氏的同族。
長孫覽原名長孫善,因為在周武帝時,每每讓其先閱覽奏章,因而改名長孫覽,周武帝誅殺大權臣宇文護時,長孫覽率兵逐一誅殺宇文護的黨羽,有擁立大功,故而在北周一代,長孫覽權傾朝野,堪稱國之柱石。
當年楊堅代周時,作為北周重臣的長孫覽堅定地站在了楊堅一方,楊堅也投桃報李,在建隋之後給予長孫覽軍政大權,開皇二年的時候,隋朝本來準備大舉攻陳,當時的行軍元帥就是長孫覽,統兵三十萬,率八州大軍南征,後因突厥入侵而作罷,可見其在隋朝開國時的地位,後來楊堅還特意把他的女兒許配給了楊秀,以結其心。
長孫王妃看著走來走去的楊秀,輕輕地嘆了口氣:“王爺,既然父皇讓咱們回大興,那就回去吧,君父之命不可違啊。”
楊秀突然停下了腳步,煩躁地叫了起來:“婦人之見!你知道這時候要調我們回大興是為什麼嗎?那是問責!別說這蜀地是回不來了,只怕一回大興,連性命也難保啦!”
楊秀的聲音太大,嚇得白白嫩嫩的楊瓜子大哭起來,長孫王妃抱著兒子好一陣哄,才讓他平靜了下來。
楊秀一向最喜歡這個兒子,聽到楊瓜子哭,也稍稍地平復了一下情緒,上前對著小傢伙一陣哄逗,還把手指頭在他臉上蹭來蹭去,終於哄得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