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地一拍桌子,那碗茶湯裡剩下的湯汁被震得飛起,濺得他胸前衣襟上溼了一大片:“隋朝惡賊,竟然如此凌辱我陳朝宗室,堂堂王子,竟然去做農夫,公主千金之軀,居然要當那下賤的宮女,最後要委身侍奉仇人,此仇此恨,我徐蓋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報!”
王世充冷冷地說道:“徐先生,做人也要講良心,你也熟讀史書,其實象隋朝這樣對亡國宗室的已經夠寬大了,多數是直接斬盡殺絕,讓你連宮女和農夫都當不得。身為王子公主,平時享盡了常人難以想象的榮華富貴,自然在國滅時也要做好以身殉國的覺悟。”
徐蓋心中也知道王世充說得有理,但還是咽不下這口氣,他換了個話題:“好了好了,反正不是你王行滿國破家亡,也用不著說這種風涼話了,既然施太妃和小王子在你的手上,那麻煩你把他們送過來。有了陳國宗室,我到時候起兵一呼,天下陳氏的忠臣們。一定會爭相來投奔的。”
王世充的鼻孔裡不屑地出了一口氣:“徐先生,我很尊敬你的忠誠。但更受不了你的愚蠢,你以為南陳子民的忠誠度能有多高?我也見過不少南陳的文武官員了,真正願意為南陳殉死的,文官就你一個,武將也就一個魯廣達,當年戰敗後寧死不降,最後絕食而死,就連那個在我大隋滅陳時。作為使節留在大興,絕食七天想要自殺的許善心,最後也是入隋為官了,更不用說周羅喉,蕭摩訶這些南陳的柱石大將。”
“所以你不要以為打出個陳國宗室的大旗,就會從者如雲,我敢肯定的是,你如果真的在這山東打出陳氏大旗,非但不會有人來投奔你,反而無論是朝廷還是漢王。第一個要消滅的就是你這樣的前朝餘孽,這裡是齊魯之地,更不會有人買你這陳氏的賬。你就別做這清秋大夢了,如果你真的有本事割據齊魯之地,再南下佔據淮泗,站穩了腳跟,到時候再當你的陳國忠臣不遲。”
徐蓋還是不太服氣:“那,那我不如回江南起事,那裡總有人會認小王子的。”
王世充冷笑道:“你說了這話自己信嗎?現在要你回江南,你不給當反賊抓起來就不錯了,也就是在這人生地不熟的曹州。沒人認識你,才讓你能坐大。”
徐蓋嘆了口氣:“看來我若是不能在此地成事。你也不會把小王子放回來了。”
王世充點了點頭:“不錯,這就要看你徐先生的表現了。我說過,你是有大才的人,如果隋室手足相殘,天下大亂,我相信你是在亂世中能有一番作為的,只是這陳氏的王子,我現在還不能給你,一來我怕你亂來,二來嘛,施太妃一家是陳貴人在宮中和我合作的前提條件,如果我現在把她們交給了你,那陳貴人只怕也不會和我合作了,缺少了宮中的情報,我就會變成聾子和瞎子,甚至讓你何時起事,也是做不到了。”
徐蓋咬了咬牙:“好,就依你,反正施太妃一家已經給你照顧了這麼多年了,我也信得過你,只是我有言在先,樂昌當年可是跟每個弟弟妹妹都很熟的,跟施太妃也認識,你休想到時候用個西貝貨來騙我,還有,如果我已經自立站穩腳跟了,你卻不把人送來,休怪我翻臉無情。”
王世充微微一笑:“沒有問題,這陣子我再給你送三百萬錢,你多招些人,尤其是可靠的人,這裡山高皇帝遠,北齊故地又沒有府兵,不少壯勇之士無處可去,只要你有錢,就能招到英雄豪傑,我看你現在的手下都可稱壯士,不錯不錯。”
徐蓋冷笑道:“我一直是在做準備的,就是等著天下有變的那一天,你可別真把我當成只會醉臥溫柔鄉的土財主。”
王世充站起身,向著門外走去:“好了,我在別處還有事,就不多跟你耽擱時間了,有機會再見,你如果有急事,知道該如何聯絡我。”
王世充的身影消失在了徐蓋的視線之中,徐蓋的眉頭緊緊地鎖著,若有所思,不一會兒,一個身長七尺,三十上下,一臉精明強幹的黑衣勁裝大漢匆匆奔了過來:“莊主,王先生已經和他的護衛出莊了,您若是現在要下手,還來得及。”
徐蓋咬了咬牙:“這個傢伙,有時候真是恨不得殺了他,可偏偏每次他都會帶給我意外的驚喜,王薄,幫我準備一下,我要出門!”
那名叫王薄的黑衣大漢微微一愣:“莊主,我沒聽錯吧,自您來此處之後,就沒出過莊子啊。”
徐蓋搖了搖頭:“不一樣了,要變天了。”他走到了堂前,看著天空已經開始密佈的陰雲,感受著拂面的大風,喃喃道,“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王世充和張金稱出了莊子,一路不說話,急急地低頭趕路,一直到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