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感高聲應道:“正是末將,深夜造訪,實在是有要緊事求見楊元帥。”
裡面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既然如此,末將就先告辭了。”
楊素的聲音透出少見的和藹與溫暖:“您真是太客氣了,此事就請放心吧,包在老夫身上。”
談話間二人走出了營帳,楊玄感在火光下看得真切,正是楊素與一身披掛,紅臉白鬚的老將周羅睺,趕忙向二人行後輩禮。
周羅睺看到楊玄感,哈哈一笑:“打擾楊將軍與元帥的議事了,抱歉得緊,你們慢慢聊。”說著便走向了沉沉的夜色中。
楊玄感目送著周羅睺的身影消失在遠處,上前欲對楊素開口說話,卻被楊素擺手阻止,楊素看了一眼四周,對著幾個衛士道:“你們先退下,在五十步外守著就可以,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也不許近前。”
衛士們退下後,楊素才領著楊玄感進了大帳,神情依然嚴肅。道:“周氏兄弟去過你那裡了吧。”
楊玄感點了點頭:“周老將軍說了這事嗎?”
楊素冷冷地“哼”了一聲:“雖然他只提了一句,但這麼重要的提示為父怎麼可能錯過。他們兄弟二人說了些什麼?”
楊玄感便將剛才帳中所議之事仔細複述了一遍,並把自己的想法也跟楊素進行了彙報。
楊素聽完後。拍了拍楊玄感的肩頭,笑道:“你分析得非常好。應該就是這麼回事。周羅睺在為父這裡著重說了這次書信之事,第一次的信只是不經意地提了一句,為父問起這事時,他才說上次之所以沒有扣留來使,是為了要向蕭摩訶回應他堅決不跟隨叛亂的決心。這個理由實在是牽強,只怕新皇也很難信得過。”
楊玄感微微一笑:“他在您這裡是不會交底的,所以讓他兩個兒子在我這裡演了場戲,想要從他們嘴裡表現出他對蕭摩訶是多麼的冷酷絕情。相應的對朝廷又是如何的忠心耿耿。父親,您說周老將軍這樣做,這次能過關嗎?”
楊素仔細地想了想,長嘆了一口氣,道:“這還真不好說,新皇的為人你清楚,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別人的背叛,有些事情你還不知道,為父也不方便多說,只要記得這點就行了。從這點上看。周羅睺這次算是攤上了大事,能保住命就算燒了高香。”
楊玄感想不到事情能有如此嚴重,微微一愣。道:“真有這麼嚴重?”
楊素認真地點了點頭:“就是這麼嚴重,不要說他了,就是為父,若不是攻下蒲州後隻身匹馬回京,只怕這次別說是掛帥出征,就連全家性命也未必能保全。”
楊玄感火氣上衝,恨聲道:“都說伴君如伴虎,但也不至於弄到這種程度吧,這樣下去還有誰敢為他效命?”
楊素擺了擺手。阻止了楊玄感繼續說下去,道:“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先皇去了,為父的時間也不多啦。今後新皇會用自己的人,軍事上大權以後會交給宇文述和於仲文這些人,另外這次平叛過程中表現上佳的楊義臣、張須陀、李景、史祥、王仁恭等人也可能會得到重用。”
楊玄感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問道:“楊義臣不是新皇可能看著不對眼嗎?他也會得到重用?”
楊素笑了笑:“我只是說可能,楊義臣畢竟是將才,領兵打仗的才能在宇文述之上,新皇若是想征伐四方或者是平定國內可能的民變,自然少不了他。玄感,做大事的人不能全憑自己的喜好來用人,你要記住這點。”
楊玄感點頭稱是,隨即道:“那新皇如果能容忍楊義臣,為何就容不下我們家呢?其實真正算起來,我們也只是拒絕了他一次提親而已,而且事後也正式結盟了,也幫助他登上了大位,既然這麼多年都合作下來了,為何不能以後繼續呢?”
楊素嘆了口氣:“那次拒絕他的提親,其實就是拒絕以臣下的身份向他效忠,後來雖然是結盟,但這個結盟是平等的關係,現在他是君,我們是臣,還可能平等得起來嗎?”
“這些年來我們幫他做了這麼多見不得光的事,掌握了他這麼多的秘密,又不是他可信賴的人,更要命的是為父還位極人臣,換了你是他,能繼續容忍我們嗎?”
楊玄感心中一陣難過,垂首道:“都怪孩兒當年的任性,才會把事情弄成這樣。”
楊素擺了擺手阻止了兒子繼續懊惱下去,道:“過去的就過去吧,眼光放在將來,不要讓明天的行動再留下遺憾就行了。”
楊玄感抬起了頭,道:“那周家要是象您所說的那樣大難將至,我們還有必要跟他們結交嗎?”
楊素看著楊玄感,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