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心中暗道:終於肯說實話了。他知道接下來的這幾句對話很關鍵,也許直接就會決定這次談判的成敗。
王世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靜而堅定地說道:“晚輩的觀點一直不變,至尊如果不對我王世充下手,我自當精忠報國,就象半年前為他平定楊諒謀反一樣。但要是他出於權力之爭,無端滅我王家滿門的話,那晚輩只有拼死一搏,就算戰死也比給人象條狗一樣牽到刑場要強。賀若將軍,晚輩說得夠明白了吧。”
賀若弼沉聲道:“那麼你現在在這郢州,又是為何?只是如你剛才所說的那樣混過這任刺史嗎?還是天天燒香拜佛指望著楊廣好心情,不會對你王家下手?”
王世充哈哈一笑:“當然不是。我命由我不由天,自己的命運只能掌握在自己手中,楊廣若是想滅我滿門,我們王家當然不能只靠幾個家丁作徒勞的抵抗,至少也不能做得比楊諒都不如,您說是吧,賀若將軍。”
賀若弼先是一愣,轉而面露喜色:“這麼說來,你們王家也是在這裡準備經營郢州,以後作為起事的根基?”
王世充搖了搖頭:“賀若將軍,就這小小的郢州,人口不過五萬多戶,只憑這一州之地,如何能和擁有整個天下的朝廷對抗?就算是楊諒,坐擁北齊故地,幾十萬大軍,上百個州郡,不照樣在朝廷的攻擊下很快就灰飛煙滅?前車之鑑。我們又怎麼會重蹈覆轍呢。”
賀若弼的聲音中又帶了幾分怒意:“王世充,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麼樣?既然這郢州不夠你將來安身立命,作為起家之地,那你跟我爭得這麼起勁做什麼?”
王世充微微一笑,在這密室裡來回走了幾步,道:“賀若將軍,其實你應該清楚,楊諒起兵失敗。除了忠於朝廷的楊素指揮得當,他自己錯誤百出外。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在於他是孤軍奮戰,沒有大義的名份。天下人心皆向朝廷,而他只不過是一個亂臣賊子罷了,除了他所轄的冀青幽並這四個大州外。沒有一個州郡響應他。”
“所以說他的失敗從起兵的那一刻就註定了,即使是他手裡的四個大州,心向朝廷的人也不少,三分之一的州郡在他起兵時站在了朝廷一邊,他除非在剛起兵時能透過閃擊戰奪取關中,或者是早早地北聯突厥以為外援,不然沒有任何成功的可能。”
沈柳生冷笑一聲:“王世充,這些都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沒什麼好說的?而且這跟你的所作所為有關係嗎?現在賀若將軍想問的是。你到底想怎麼辦。難不成你準備上書朝廷,讓自己當荊州總管嗎?”
王世充擺了擺手:“我們現在是在務實,而不是說那些沒用的。剛才說這麼多,核心意思就是一條:楊諒沒人幫忙,所以儘管他自己實力強大,還是打不過朝廷。所以我們需要廣結天下英雄經為盟友,到時候一起發難,如秦末。如三國,只有這樣天下群雄並起。才可能有勝利的那一天。”
賀若弼冷冷地“哼”了一聲:“好大的口氣,王世充,你的想法雖好,但是不知道時至今日,你又聯絡了哪幾路英雄,以為援手呢?你不會跟老夫說,這次跟著楊素去討伐楊諒的大將們,都願意跟著你王世充走吧。”
王世充微微一笑:“這個自然不會,沒有人會純粹為了舉薦和知遇之恩就拿著全家性命為別人火中取栗,只有基於共同利益之上的合作才是可靠的。從這點上看,蕭銑算是一個,而蕭皇后,他的可靠程度存疑,所以我們王家,不會跟他們走得太近。”
賀若弼雙目炯炯,追問道:“此話怎講?”
王世充正色道:“蕭銑是自己想當皇帝,至少是恢復他的那個大梁國,當上皇帝,至於以後會不會逐鹿中原,君臨天下,那要以後看情況而定。這是他的真實想法,他自己也毫不掩飾這一點,所以這個人是一定會造反的,有條件自然要起事,沒條件他也會創造條件的,不用懷疑他那顆想當皇帝的心。”
“至於蕭皇后和陳稜,這方面的主觀願望就弱得多了,陳稜只想當個郢州刺史,或者說能實質上掌控整個郢州,世襲罔替,而不是被派到別的地方當一個單車刺史,所以此人見識有限,貪婪愚蠢,成不了大器。”
“而蕭皇后之所以肯助陳稜,主要還是因為祖訓,不是他自己的心願。女人的意志往往不夠堅定,而且他已經母儀天下,就算恢復了梁國,對他來說也沒太多實質好處,所以他這裡是有變數的,我不想跟他走得太近,以免以後他要是反水了,我這裡措手不及。”
賀若弼冷笑一聲:“可是你好象跟陳稜現在打得火熱啊,難道陳稜一點也不知道你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