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義臣點了點頭:“昨天我也看過天象,楊元帥說得不錯,天空中烏雲如鐵砧,今天早晨又是雲如棉絮,過了午後,必會大雨傾盆。”
楊素滿意地點了點頭:“楊將軍對天象有如此瞭解,真乃良將也!依你之見,我軍對這午後就要到來的大雨,應該如何應對?”
楊義臣沉吟了一下,道:“末將覺得,還是原地不動。靜觀其變的好。我軍前出於此,從昨晚敵營的反應來看,一片安靜。可見其士氣並不高。楊諒如果不能趁著天氣上佳的時候發動攻擊,到了天降大雨。道路泥濘,湖水暴漲的時候再想攻恐怕就來不及了,這兩天內,只怕敵軍是一定會撤回晉陽的。”
前幾次軍議時一直沒怎麼說話的王仁恭說道:“可要是敵軍之中也有高人,能看出這天象,若是現在他們渡湖拼死一搏,我軍也需要做好防範才行。”
張須陀微微一笑:“王將軍過慮了,如果敵軍想要進攻。那應該昨天晚上就發動夜襲才是,既然連昨天一整個晚上都無所作為,那今天更不會進攻了!楊諒本人是不肯冒這個風險的,即使身邊有幾個狗頭軍師催促他放手一搏,恐怕也是無濟於事。”
眾將聞言都是一陣大笑,官軍的中軍帥帳洋溢著一片輕鬆愉悅的氣氛。
與此同時,蒿澤北崖五里處的楊諒軍大營裡,卻是在上演著一場激烈的爭論。
全身披掛,頂盔貫甲的楊諒如同困獸一樣,在帳中來回地走動著。而帳中還有蕭摩訶與王頍兩人,正在爭得面紅耳赤。
蕭摩訶全身黑甲,雪白的鬚髮無風自飄。一張本來黑色的臉膛已經漲得通紅,大聲道:“不行,現在渡湖攻擊太冒險了,我軍沒有足夠的船隻,能把這十萬人全部運過去,更不用說敵軍若是半渡而擊,那我軍渡湖的部隊一點抵抗之力也沒有了。王參軍,你這個方案太冒險了,還是穩一穩的好。”
王頍氣得一跺腳。他現在還是一身青衫文士的打扮,沒有穿甲冑。手裡拿了把羽扇,可是這會兒卻把羽扇在空中揮來舞去地。象是在掄根棍子,嘴裡也是唾沫星子直噴,活象只跳腳的猴子,沒有一點作為楊諒首席謀士應有的氣度。
王頍吼道:“現在不拼,還想求穩?蕭將軍,你沒見我軍計程車氣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嗎?這幾天營中的逃兵接連不斷,從晉陽出來以後,光殺掉的逃兵已有六七百,即使如此也沒有阻止逃亡的繼續,若是再等下去,等到李子雄的幽州兵打到晉陽,那一切都完了。”
蕭摩訶本不是非常善於言辭之人,平時話也很少,今天卻也被王頍的那個破釜沉舟,全軍過湖決戰的拼命策略給嚇到了,這才不顧多年交情,在楊諒面前與王頍吵起來。
蕭摩訶急得雙手也在空中比劃個不停,衝著王頍叫道:“王參軍,你就是想渡湖攻擊,起碼也等上個幾天行不,我軍現在連渡船也只有一百條出頭,你是要士卒們遊過這蒿澤與敵軍作戰嗎?”
王頍一下子來了勁,語氣也稍微和緩了一些:“蕭將軍,你也是宿將了,碰到這種情況,只會全軍從湖上攻擊嗎?就不會派出主力,繞過這大湖,從敵軍的側面發動進攻?”
蕭摩訶略一愣神,馬上道:“王參軍,你沒怎麼行軍打仗,說的全是書生之見,要想繞湖攻擊,就得走上六七十里,師老兵疲,到時候怎麼去和敵軍決戰?”
王頍恨恨地把手在空中一揮,道:“蕭將軍,難道敵軍就不是血肉之軀嗎?他們有一半人是從霍山的小路跋涉了三四天才到了我軍雀鼠谷的後方,而且連日苦戰,難道他們就不疲勞嗎?我軍從晉陽出發,一路大道,路上又沒有經過戰鬥,士卒在體力上是沒有問題的。”
蕭摩訶冷笑了一聲:“體力上或許問題不大,但精神上呢?你去看看那些新徵入伍計程車卒們的眼睛,裡面盡是恐懼與迷茫,這種情況下如何跟敵軍那如狼似虎的得勝之師拼命?”
王頍也不再理睬蕭摩訶,而是轉向了楊諒,一拱手,語調盡顯懇切:“主公啊,您可千萬要當機立斷。前面我已經說過了,今天午後會有大雨滂沱,若是現在出發,花半天時間強行軍繞到敵軍側面,到時候藉著雨勢全力突擊,定可大勝!楊素前一段連續勝利,必然驕縱,這正是上天給予我軍的破敵良機啊!”
楊諒的腳步停了下來,他低下頭,雙拳緊緊地握著,突然間眼神變得堅毅起來,對著帳外吼道:“孤意已決,現在給孤速速傳令下去!全軍馬上拔營,撤回晉陽!”
王頍和蕭摩訶兩人同時象是被火燙到屁股似的,幾乎要跳了起來,異口同聲地叫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