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都,洛陽,滿園。
天字號地下室裡,氣氛沉悶,空氣因為不通風而變得異常地渾濁,牆壁上的牛油巨燭,噼哩啪啦地燃燒著,松香混合著牛油的味道,散發出一股子嗆人的怪味,卻又因為裡面加了一些薄荷的清香,又使人的腦子格外清醒。
王世充與楊玄感面對面地坐在圓桌的兩邊,神情都很嚴肅,氣氛一時顯得很沉悶,久久,王世充才嘆了口氣:“妙才,什麼時候開始,跟我也沒話說了?你我兄弟一別經年,就沒一點可說的嗎?”
楊玄感冷冷地說道:“你想我跟你說什麼?聽你來講述你在高句麗這回大發神威,橫掃八方的戰神傳說嗎?”
王世充的嘴角勾了勾,喝了一口擺在自己面前的茶湯,說道:“我在前面儘量地忽悠楊廣往高句麗這個無底的黑洞裡繼續填充他的國力,物力,和人力,不也是為了我們將來的起事嗎,不把他的大軍,他的糧草,他的民心都扔進去,以後我們怎麼造反?你是不是以為我現在官當得大了,就不想起事了?”
楊玄感冷笑道:“楊廣跟你可沒有殺父之仇,以前你官小,怕人算計,這才削尖腦袋想找我們這些跟楊廣有深仇大恨的人,以為援手,現在看起來沒這個必要了,我聽說楊廣現在把你當成了頭號智囊,事無鉅細都要向你請教,這回宇文述想要害你,他甚至為了保你,還派你去海路到了來護兒的手下,在那裡你又立了大功,幾乎以偏師而滅國。”
“現在楊廣去了遼西,又重新整軍備戰了。上次出行的眾將,幾乎沒有一個能給放回來與家人團聚的,只有你王世充。這回不僅升了官,還回東都洛陽幫他殺掉張衡。處理不少政事,有如此的知遇之恩,換了我也不造反啊。”
王世充長嘆一聲:“是不是李密又給你灌什麼*湯,離間你我的感情了?”
楊玄感不假思索地回道:“王世充,我跟你沒什麼感情,真要說有,也只不過是以前,基於共同利益基礎上的合作而已。你若能幫我報殺父之仇,你我自然是兄弟,可現在你根本不想幫我報這個仇,那你我之間,就沒啥可說的了,今天大概是你我最後一次會面,以後,大家就橋歸橋,路歸路,各行其是吧。”
王世充的臉色一變:“你這是什麼意思?不跟我合作了?”
楊玄感冷笑道:“跟你合作?跟你合作只怕我這輩子也不用報仇了<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你說說看。你幫我做了什麼?你給徐蓋都能一大筆錢,讓他從高句麗回國內起事,可你對我做了什麼?你不知道我想要什麼嗎?”
王世充嘆了口氣:“你還真在徐蓋的身邊安插了眼線和耳目啊。”
楊玄感的臉色一沉:“王世充。你太喜歡利用別人,太喜歡自己掌控一切了,可你要知道,沒有人願意當別人的棋子,也沒人有想做那種為他人火中取栗的事情。你我之間的交情,算起來也有十年了,我們的策劃謀反,也不止十年了,可到了今天。我楊家家破人亡,現在家道中落。你王世充卻是平步青雲,成為了楊廣的寵臣。你這樣的舉動,我很難相信會為了我楊家的復仇,而捨棄現在的一切。”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閃:“楊玄感,你剛才也說了,我給了徐蓋一大筆錢,讓他回國內起事,如果我要做楊廣的忠臣,還會這樣做?”
楊玄感的眼中寒芒一閃:“你要徐蓋這種人在民間起事,這樣你正好有機會領兵去剿滅他,非如此,怎麼能顯示出你王世充的重要性呢?”
王世充先是一愣,轉而笑了起來:“這又是李密教你的嗎?”
楊玄感咬了咬牙:“不管是誰跟我說的,難道事情不是如此嗎?徐蓋,竇建德這些人,本就是草莽英雄,如果真是個你不認識的草民,山大王,也就是一般的盜匪,州郡兵就能剿滅了,不是他們這種水平和能力的,也勞不動你王世充出馬,現在楊廣的大軍在外,能安定國內的,也只有你王世充了。難道不是?”
王世充知道楊玄感給李密已經完全說動,大概現在對自己也是一肚子的意見,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勸回來的,他端起茶,又輕輕地呷了一口,淡然道:“既然你認定了我王世充是這樣的打算了,今天又何必來見我呢?學那李密,直接撕破了臉,面都不見,不是更好?”
楊玄感冷笑道:“因為我對你還有一絲希望,我覺得你雖然現在榮華富貴,但在楊廣那裡仍然是沒有安全感,如果你肯回頭,跟我們合作,推翻了暴君,才會有長久的安寧與富貴。”
王世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