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尉遲恭朗聲道:“材料足備,現在那些前日裡投誠的軍士們和城中壯丁都在不分日夜地加固城防,如果能拖上兩天應該能全部修好。”
宇文述狠狠地用拳頭砸了一下城垛,崩下一塊巴掌大的土塊,恨恨地道:“只恨現在不是冬天,不然可以澆水凝冰,這樣城防會穩固許多。”
劉武周看了一眼敵人的軍隊,道:“將軍,敵軍後陣的步兵方陣那裡煙塵滿天,應該是在不停地搬運攻城器械,這附近多山多林,造衝車雲梯應該很方便,我估計他們最多半天就能完成攻城的準備。”
宇文述一臉的嚴肅,看了看敵軍陣後的情況,轉向了尉遲恭,說道:“邊打邊築牆修城可以嗎?”
尉遲恭哈哈一笑:“問題不大,那些百姓們都知道如果落到突厥惡賊手裡不可能有活路,就是為了自己的命也會拼命的。”
宇文述點了點頭:“那好,城防工事就全拜託給你尉遲校尉了。劉將軍,由你來負責守城,所有的弓弩手上城防守,宇文將軍,你去負責城門那裡的守備,城上壓力大時可以率橫刀壯士出城逆襲。”眾人紛紛稱是。
宇文述拔出了長劍,看著對面已經開始動起來的那座鋼鐵軍陣,沉聲道:“我宇文述在此發誓,與這雁門城共存亡。”
一陣寶劍出鞘的聲音後,所有人的劍都跟宇文述的疊到了一起,斬釘截鐵的聲音顯示了大家的決心:“誓與雁門共存亡!”
遠處傳來一陣陣的號角之聲,突厥的軍陣開始移動,前方的騎兵們全部下馬,持著大弓,黑壓壓的一片,如潮水一般,整齊地向著城牆壓來,而列於這攻城箭陣之後,在平原之上騎馬來回的十餘萬突厥騎兵,則是縱橫賓士,用狂野的口號,唿哨聲齊聲吆喝,製造儘可能大的聲勢,以助軍威!
宇文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該來的終於要來了,傳令城頭弓箭手,放敵至百步之內,方可射擊,每三人瞄準一個目標,務求斃命!”
楊廣坐在離城牆二百步左右的廣場處,緊緊地抱著他的小兒子,趙王楊杲,這個小蕭嬪所生的男孩子,今年不過九歲,還很年幼,這會兒也是給外面震天的喊殺聲嚇得臉色慘白,趴在楊廣的懷裡瑟瑟發抖,不停地喊著“父皇”“父皇”“兒臣害怕”。
可是楊廣的表現,也比他的小兒子好不到哪裡去,他可以看到一片片烏雲般的箭雨,越過城頭,飛到城牆之後的廣場上,而城上的驍果軍士們,不停地有人中箭,一身重甲之上,矢如蝟集,落下城頭,輔兵們幫著驍果箭士們舉著擋箭的木排,事出緊急,沒有這麼多大盾,宇文述乾脆下令拆了城中民居的門板擋箭。
這些門板上都已經插了密密麻麻的箭枝,甚至有不少輔兵們手都給釘在了門板的背面,血流如注。
啟民可汗的衛隊,是他多年打造,縱橫大漠的精兵悍將,不僅裝備了隋軍的標準鎖甲長槊,弓箭的箭頭也全是精鋼所打造,突厥射手,本就是草原上可以彎弓射大雕的超級箭豪,配上大弓利箭,更是如虎添翼,城外的平原上,幾萬突厥弓箭手可以一字展開,輪流上前射擊,而城頭的隋軍卻只能有四五千人,弓箭手不過三千,所以在這樣的對射下,儘管是勇武過人的驍果壯士,儘管有城牆的掩護和輔兵們的門板護衛,但是以一對十,硬射之下仍然是處於下風。
不停地有人在城頭戰死,屍體甚至來不及被抬下城牆,城牆背後的城樓之下,萬餘驍果軍士們緊緊地貼著牆根站立,宇文述在這裡獨坐胡床,面沉如水,排程指揮著一隊隊的軍士們上城去填補戰死者的位置,那些戰死的驍果軍士,甚至來不及給人抬下城樓,往往直接給一腳就踢下了城牆,重重地摔到地上,本來有些人還有一口氣在,這會兒也沒命了。
宇文成都一身鐵甲,一隻腳跨在城牆的垛口之上,惡鬼面當之後,一雙血紅的眼睛裡,殺氣盡顯,他那馳名天下的六石鐵胎弓已經換到了第三張,兩張扔在地上的大弓,一張斷絃,一張斷弓背,而他的右手食指,已經給箭弦勒出了十幾道血印子,鮮血不停地從這些血印裡向外滲,染得這根被他不停拉開,再繃放的弓弦一片血紅。
宇文成都的身上,已經插了六七枝羽箭,所幸都不在要害之處,加上雙層連環甲的防護,未有大礙,但血卻是不停地從箭桿處滲出,他的護心鏡上,分明地刻著“天下無敵”這四個字,那還是上次平定楊玄感後,楊廣所御賜的封號,今天他這樣不顧生死地獨立城頭,與突厥人對射,一半是職責所在,另一半,也是為了維繫自己的這個驕傲!
“嗡”地一聲,一杆長箭直奔宇文成都的面門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