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玄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道:“上官將軍這話也有道理,我關隴子弟,對於戰爭,對於軍功的渴望,超過其他任何地方,至尊遠征高句麗,不少沒有機會從軍出征的子弟,這一次都是踴躍參軍,所以本來本帥以為只能集中四萬左右的兵力,可沒有想到,這一下居然集結了七萬大軍,也是出乎意料之外啊。”
上官政不屑地看了杜如晦一眼,笑道:“正是,所以說武將的心思,只有我們武人最明白,哪是那些白面書生所能體會的?七萬健兒,想的都是建功沙場,封候賞爵的事情,若是都龜縮函谷故關不出,叛軍確實難以攻下,但是我軍的軍功,又從何而來?總不能說守城有功,就人人官升三級,賜爵一等吧。”
衛玄嘆了口氣:“上官將軍所言,剛才本帥也沒有想到啊,那你說,該當如何呢?你有沒有絕對的把握,一舉擊敗叛軍呢?”
上官政搖了搖頭:“末將並沒有這樣的把握,但末將也知道,如果堅守不出,只會讓弟兄們的熱血冷了,動搖軍心,以後就算各路援軍都來,那平叛大功多半也是人家得了去,對我們沒什麼好處,反而會讓其他人看扁我們關隴男兒,說咱們關隴世家平時裡自詡為國之棟樑,隋之長城,可到了拼命的時候卻嚇得不敢出關,衛大帥,這樣的話,您受得了嗎?”
衛玄的臉色一沉,厲聲道:“從西魏到北周到大隋,歷次平叛和外戰,都是我關隴子弟打頭陣,這不是一兩仗可以改變得了的。我關隴世家有今天的地位,是死了多少人。殺了多少敵軍,才換來的,誰敢說我們關隴世家打仗不行?”
上官政冷笑道:“衛將軍。至尊遷都東都洛陽,又重用江南武人。本身就已經是在漸漸地排斥我們關隴武將了,若是這回平叛之戰,我等不出力死戰,卻是作壁上觀,那會如何?他要麼是懷疑我們的能力,要麼就會懷疑我們的忠誠。無論是哪種結果,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衛玄咬了咬牙,沉聲道:“上官將軍。你說的有道理,可是楊玄感也是關隴名將,你並沒有戰勝他的把握,再豪言壯語,又有何用?”
上官政哈哈一笑:“衛大帥,我們需要的,只是要表明一個態度,未必是真的要跟叛軍決戰,出不出關,是個態度問題。出關後怎麼打,那就是戰術問題,即使出關之後。大帥紮營固守,每日與叛軍交手數合,也不是不可以。時間一長,叛軍銳氣自消,我等也一定會成為平叛的頭等功臣。”
衛玄閉上了眼睛,想了半天,才睜開了眼睛,看著上官政,沉聲道:“上官將軍。不是本帥輕視你,只是在本帥的印象裡。你一向長於廝殺,短於謀略。這麼一番大道理,真的是你自己想的嗎?”
上官政的黑臉微微一紅,囁嚅道:“這個,這個嘛,這個自然是有人教我,要不然我上官政,哪說得出這樣一套一套的道理?”
衛玄的眼中閃過一絲驚異:“想不到上官將軍軍帳之中,也有如此能人,是什麼人,能讓本帥一見嗎?”
上官政點了點頭,向著後方的人群裡一招手,沉聲道:“許舍人,請你出來一下吧。”
人群分開了一條道,一個穿著短衫,戴了一頂頭盔,個子瘦高,面色陰柔的文士信步而出,向著衛玄深深地一揖及腰:“學生許敬宗,見過衛尚書。”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南朝名臣許善心之子許敬宗。兩年前沈光出征高句麗時,曾經當眾羞過也想從軍的許敬宗,羞得他沒臉再去高句麗,後來靠著科舉考了一個秀才,任淮陽郡的司法書佐。
後來許敬宗的父親病重,於是他請假回大興照料,被時任大興留守的衛玄看中,升他為西京尚書檯的通事舍人,負責處理每天的來往公文,卻沒有想到這次出征,本應留守大興的許敬宗,居然搭上了上官政這個粗人,成了他的智囊,還為他想出了這麼一套大道理。也是讓衛玄有些意外。
衛玄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滿的神色:“許舍人,你不在大興城值守,卻私自隨軍,是何用意?”
許敬宗平靜地說道:“大興城內,無非是普通公文,糧草督運之事,這些換個循吏就可以做,這次關中兵馬出征平叛,這才是頭等大事,若是有什麼閃失,那大興必然不保,所以敬宗不願在後方做那小吏之事,而是想隨軍出征,也能發揮自己的作用。”
衛玄笑著搖了搖頭:“許舍人,據我所知,你不懂兵法軍事,行軍作戰之事,也並不是你的長處,所以本帥才會把你留在大興,你卻這樣跟過來,又是能做些什麼事情呢?”
許敬宗咬了咬牙:“敬宗雖然是一介文人,但也能在軍中籌劃軍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