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華陰,楊氏一門的祖墳。
陰風慘慘,冷風悽悽,這塊方圓十餘里的墳地裡,盡是大理石雕砌的墓碑,與一般的鄉野村人,那種胡亂堆起的墳頭不同,這塊墳地裡,每一個墳包的主人,都可以說是鼎鼎有名,就算沒那麼有名氣,從他們一個個墳前的大理石墓誌銘上,也可以看出這些人的生平事蹟,這裡,就是赫赫有名的華陰楊氏的祖墳所在,其中最顯眼的一個墳堆,赫然正是隋朝重臣,十餘年前一手遮天,權傾朝野的楚國公楊素的!
只是這座墳已經被人挖開,數千名軍士環繞著這塊墳地,默然不語,看著幾百名壯士,正脫光了衣服,揮汗如雨地開啟楊素的墳墓,墳前的那塊上好的漢白玉雕刻的墓碑,已經被砸得斷成了幾截,倒在地上,而墳堆兩側的土,已經堆積成了一座小丘,墓口的那個黑漆漆的大洞裡,人來人往,不時地有軍士奔出,倒出一筐筐的泥土出來。
“彭”地一聲,地底的深處響起一聲沉悶的響動,伴隨著幾聲慘叫,十餘名渾身是血的軍士,揹著抬著幾個身上到處都插著箭矢,已經斷氣的同伴們,從地底跑了出來,一個個驚慌失措,叫道:“這墓地裡,墓地裡有機關啊,一開啟那道石門,就飛出弩箭,傷了咱們啊。”
為首的一員中等個子,一身皮甲的老將,白鬚白眉,微微眯著的眼睛裡,卻是殺機一現,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西京留守,檢校右御衛大將軍。衛玄衛文升。
他的白眉一挑,一揮手,十幾個軍士上前。把這些軍人給扶下,另有三十多名全副武裝。舉著盾牌的軍士,在一名隊正的率領下,舉著火把,衝進了墓道之中。
衛文升的身邊,一匹高頭駿馬之上,騎著一員手持黑槊,勇武絕倫的悍將,年約三十五六。生得如同一個黑金剛一樣,背後插著兩柄大斧,小山般的肌肉,壓得那匹駿馬都有些吃不住力,馬腿微屈,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出身河南,後投身關隴的著名悍將,斛斯萬善,也是衛玄手下的頭號打手。
斛斯萬善有些沉不住氣了。說道:“恩帥,這楊素的墳,怎麼如此難挖?前前後後給各種機關所傷的弟兄。加起來已經有百餘人了,這回是弩箭,下回又是什麼?”
衛文升冷冷地說道:“楊素活著的時候,本帥就跟他打過不少交道,此人心如虎狼,害人無數,生前風光,自然怕死後被人尋仇,又為了出風頭。旺風水,不學那曹孟德的七十二疑冢。而是要葬在這華陰楊氏的祖墳之中,哼。這也正好給本帥找到了挖他出來的機會。現在已經開啟了三道石門,按祖制,臣子的墓葬不可以超過三道機關的,他若是再布機關,就是違制了!”
話音剛落,地底裡突然又傳來一陣響動之聲,衛文升的臉色微微一變,轉而咬牙切齒地說道:“好你個楊素,居然在墓葬之上就違制,看起來楊玄感謀反不是沒有原因的,根子就在他老子這兒呢。”
“哼,既然他楊素反行畢露,那就別怪我衛文升不客氣了,本來本帥還只是被動地執行一下君命,挖出棺材,棄屍荒野也就是了,這下他居然敢布這麼多機關,那這謀反之事,看來是老賊生前就指使的,那對老賊,當處以極刑才是!”
斛斯萬善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恩帥所言極是,呆會,就由末將親自把老賊的屍體,砸成血泥吧。”
衛玄擺了擺手,冷冷地說道:“萬善,你是要在戰場上發揮作用的,楊玄感號稱天下無敵,本帥手下需要你這樣的勇士去與他交手,不可折在了這裡。”
斛斯萬善的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他看了看那個黑洞洞的墓穴,說道:“剛才的那批兄弟已經進去小半個時辰了,也沒一個人出來,會不會?”
衛玄擺了擺手,四顧而看,身後的將佐們一個個低下了頭,不敢與他的目光正面接觸,只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小軍官,眉目疏朗,站在紅面黑鬚的右監門直閣將軍龐玉的身後,卻是高昂首頭,神色平靜自若。
衛玄的心中一動,指著此人說道:“此人好生面熟,龐將軍,是你的親兵嗎?”
龐玉看了一眼身後那人,搖了搖頭:“也不算是親兵,衛大帥,這位兄弟是前日裡從東都衝出來報信的旅帥,名叫李大亮,帶了樊留守親筆信,殺出重圍來的,當時您還誇讚過他的勇氣,賜他酒喝呢。”
衛玄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說道:“哦,想起來了,原來是李旅帥啊,這些天忙的事情太多,本帥一下子記不起來了,不過本帥記得升你為校尉,讓你留守大興,怎麼這回你也來了?”
李大亮神色平靜,行了個軍禮,說道:“小的是樊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