惚中回過神來,看他眼中浮起的擔憂之色,不由得小聲道,“沒什麼,想起了以前的事呢。”
長天定定地看著她。他漫長的生命多數都是一個人度過,自然無法理解“每逢佳節倍思親”的含義,他被關入神魔獄之前,人間還沒有出現這許多節日。然而哪怕他沒被關住,他也同樣無法理解這些凡人為什麼要制定名目繁多的節日,是為了給自己找樂子尋一個正當理由?
她有無法與他分享的心事。他不喜歡這樣。
長天在她唇上覆下一吻,才笑道:“聽說今晚就是年關?”他對凡人的節日並不上心,只隱約記得有這麼個稱呼。
他也會出錯!她被逗得噗哧一笑,心中那一點點鬱氣似乎都隨著這一笑消散:“胡說!明天才是大年三十,後天才是正月初一!”
笑了就好。他哦了一聲:“那便是還有一天?這樣罷,你今日將接下去幾天的功課先做好,我便陪你過年,如何?”
她的杏眼頓時睜得滾圓,難以置通道:“你是說,你要陪我過年,像凡人一樣?!”是了,她在曾家廚房裡說的話,必是被他一字不漏地聽了去。
……他是不是說了什麼了不得的話?
結果寧小閒不等他回話,就撲上來,在他左右面頰上吧唧吧唧親了兩大口,眉開眼笑地擅自拍板道:“你真好!就這樣定了!”
這臭丫頭,是怕他反悔麼?他在她身上最用勁兒的時候,也沒能換來她說出“你真好”這三個字!長天磨著牙,又看她臉蛋兒紅撲撲地。心裡一蕩,忍不住要反親兩口回去,哪知手伸出來卻撈了個空——
她從他懷中鑽了出去。矯若游魚。下一瞬,她歡快的聲音已經從外廳傳了過來,正是她在吩咐婢女:“快幫我打水,我要沐浴!”
都快為人婦了,還是這般莽撞。他嘆了口氣,收回手。
這剩下半日。她果然很用功。他也沒來打擾她。
她問過婢女,才知道長天也在書房中呆了一晚上。隱流事務紛繁複雜,不知有多少火燒眉毛的要緊事等他處理。他即使抽空陪她出來了,也得爭分奪秒地批閱卷宗。想到這裡,她心中又有幾分愧疚。
#####
第二日出門,她卻有些怏怏不樂了,噘起的嘴快能掛上醬油瓶子。
“早知道就昨天下午出來玩兒,把功課留到今日來做了。”她唉聲嘆氣,“今日是年三十兒。人少了好多!”
她太久沒過年啦,怎麼就忘了,勤勞勇敢的家庭婦女此刻就要開始為晚上的年夜飯忙碌了,一桌十餘道菜哪是那麼容易整治的?一般從早上就開始在家忙活了,也難怪路上的人變少了。客源減少,許多店鋪乾脆直接閉門。高掛“今日謝客”的牌子。今日的街道,看起來果然冷清了不少。
最要緊的是。她還沒買新衣服!她沉睡了三年,醒來之後又一直呆在巴蛇森林,手裡留著的衣服本來就少。再說,女人沒有新衣服,這還能算是過年嗎?
差評!她又沒有衣服類的法器。要是能像長天那樣以真身的蟒皮煉成衣服來穿多好,要什麼款有什麼款,要多有型就多有型!哎,白玉京發賣會上也有好幾件衣服是兼具法器作用和外型效果的,她當時怎麼就沒買下來呢?
長天看她面色鬱郁,忍不住撫了撫她的頂發道:“再多走走吧,主街上的鋪子倒似都開著。”
租金貴的地方,一定會堅持營業到最後一刻的。這倒是哪個世界都不變的真理。
這松江城的主街上最大的一家鋪子果然還開著,名為“集錦軒”。它一家就佔了最繁華的六個鋪面,其中四個鋪面賣的是成衣,兩個鋪面賣的是水粉和胭脂。事實上,全松江城最有名的水粉就是掛著“集錦軒”寶號的招牌,行銷南贍部洲的大半個中部和南部。
她走得急促,未料到遠處有一雙眼眸正在靜靜地看著她。長天若有所覺,轉頭看了一眼。
“怎麼啦?”
他順手將她攬入懷中:“無事。”
她信步走進集錦軒,果然就聞到了濃濃的脂粉氣味,身邊的長天立刻皺了皺眉。
這家店不愧是聲名遠播,光是擱在貨架上的胭脂就有四十七種,水粉更是品類繁多,幾乎要令人眼花繚亂,吸引來的客人著實不少,都這個時候了,店裡還有三十餘名女賓細細挑選,一片嘰嘰喳喳。
長天耐著性子陪她一進去,四下裡突然一片詭異的安靜,過了好久才有人開始說話,音量卻壓得很低。
寧小閒只當什麼也未察覺,走上前道:“掌櫃的,拿桃花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