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個興起的念頭,他的心突然跳得很快,還有一絲惶恐、一絲小心翼翼,惟恐新生的希望太稚嫩,一不小心就被更殘酷的現實壓壞。
他一定是面上失態了,因為卞長老望著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瞭然的精光。他強迫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原先一樣冰冷:“我在聽。”
“我擁有陰九幽的大部分能力,所以我能看出來,你望著我的眼神除了憤怒之外,還有別的東西。嗯,我猜,那是因為你的小寵物已經死掉的緣故?原來你當真喜歡她!”
“我們像三萬年前,來做一筆交易怎樣?你放心,這筆交易附上的條件對你來說根本無足輕重,你向來是輕易就能辦到的。而回報嘛,卻很豐厚。到了咱們這個境界,做事全審己心,只看值與不值。”卞長老突然笑道:
“你覺得,你這小寵物的命,能有多值錢?”
口口聲聲將她稱作小寵物,真是礙耳。長天眯起眼看著他,突然道:“你知道,無論這筆所謂的交易是否能達成,你都是必死無疑的吧?陰九幽留你下來,就是為了表示一下誠意,讓我折磨折磨你出出氣。”
卞長老的臉色一下子鐵青,笑容都已無影無蹤。
長天欣賞著他的臉色,接著道:“他既留你下來,就說明你對他來說已經沒用了。你雖然有他的記憶和部分神通。卻不是他,也成不了他;若我沒猜錯,陰九幽絕不會讓你坐等我上門。而是要你在白玉京內等著我,是也不是?只不過你心底還是有幾分苟且偷生的念頭。巴望著我被困在白玉京裡出不來,所以才跑回了這宅院,是也不是?”
他冷森森道:“哼,一枚棄子也敢用這樣的語氣和我說話?”
卞長老終於捺下了臉色。他的確聽從了陰九幽的命令留下,卻不代表他就願意去死,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他這般智慧的生魂?巴蛇神君在怒火攻心的時候還能這般冷靜地思考問題,果然是可怕的對手。本尊分析得並無錯處。這一瞬間,他心頭閃過的除了屈辱,還有對己身性命的擔憂。
他取出一截黑黝黝的、毫不起眼的木片放在桌上。這看似是從大樹上剝下來的,但上面長有一支粉嫩的芽苞。長天認得,這是養魂木,寧小閒也曾從端木彥手中獲得過。
卞長老開口道:“這是養魂木,神君既握有神魔獄,想必息壤中也有種植。不過這一塊養魂木的年頭很久,至少有一萬餘年了,又在海眼的最深處經年累月地滋養。所以魂魄居於其中,效果最好。你的小……寧小閒殘魂不全,不能用一般養魂木養護。只有將她安頓在這裡面,她的魂魄才不會繼續流散。”
長天不語,右手掌攤開,果然有一縷藍色的魂火燃起。他早在這周圍設下了結界,風吹不進,然而這一小簇魂火也跳動得十分吃力,似乎下一秒就要消散而去。
他拿起桌上的養魂木,果然藍色魂火下意識地受到牽引,焰芒暴漲。伸出火舌在養魂木上察探了一下,似是檢出了美味。這才歡天喜地地鑽進了那個芽苞裡。
“……”雖然藍色魂火沒有自主意識,但一切表現都像極了那個臭丫頭!長天心中一酸。他怎麼從來沒發現自家丫頭有這樣可怕的自|殘傾向?若是,若是她能再一次活蹦亂跳起來,他必要將她先按在膝上,痛痛快快地揍上半個時辰不可!
卞長老也看在眼裡,點頭道:“不愧是你喜歡的女子,雖然當時危急,她燃燒了神魂,卻知機地避開了中樞魄沒有燃盡。中樞魄主記憶,是以她現下雖然凝不起元神也沒有意識,但過往的記憶多半不曾丟失。”
所以?長天凝視著他,心底那一絲希望的種子開始萌芽。陰九幽辦事從來有的放矢,他既有這般作為,想來……
果然卞長老緊接著從懷中取出一卷文書來和一枚玉簡來。這卷文書通體散發著淡淡的血光,材質不明,但看起來很古老了,卷邊已經發黃,散發著一股滄桑的意味。普通的血腥氣息讓人聞之慾嘔,然而這文書上的血氣卻竟然帶著雅緻的馨香,反而讓人想要一探究意。
長天的瞳孔驟然一縮:“血契文書?”
當世認得這血契文書的人已經不多。這是上古時期妖仙之流互相結盟所用的慣常手段。上古時代人們首重大道,對於後世講究的“大德”卻沒有多少青睞,所以為免空口無憑,日後被人反將一軍,仙妖之間若要結下盟約,一定要用上血契文書,定死了條件,以免對手反悔。
血契文書用蠻蠻鳥的血液浸泡過。這種怪鳥形狀象野鴨,只有一隻翅膀,一隻眼睛,要兩隻鳥合起來才能飛翔。
蠻蠻鳥不強大,但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