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說,太強了一點。
現在再看這丫頭,呼吸照以往急促了很多,渾身也冒出細汗來。聯想起之前她睏乏得早,原來也是身體需要調整,才暗示她早早入睡,好在夢中自行調節。
若他在她身邊,只需下一道法訣,她必能泰然睡去。
可惜他辦不到,所以只能枯坐在神魔獄中,看她輾轉反側,睡不安穩。
幸好她身體底子不錯,吃的獰獸肉也不多,明天早晨起床,想必也已恢復了。
以長天的驕傲,他是不願乘人之危的。可眼前的景象如此誘人,魔眼的影片效果又是見鬼的高畫質畫質版,事無鉅細、一覽無餘,讓他不知該繼續欣賞還是當個正人君子假裝閉眼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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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寧小閒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這可是從未有過之事。自穿越至此一年多來,就數這一覺睡得最香。
不由自主地伸了個懶腰,只聽到渾身上下的骨節都發出了細微的咔啦聲響,倒把她自己嚇了一跳。精神卻很健旺,她管宋嫂借來銅鏡一看,雙頰染暈,面容如三月桃花,彷彿面板都白了些許,心底知道是昨天一頓夜宵的功勞。宋嫂若非最近憂心大虎傷勢,免不了就要取笑她昨晚做了什麼好夢,一覺醒來竟然滿面潮紅。
抬頭望天,有云有風,正是遠行的好時機,她已經準備好了。
寧小閒和宋嫂辭行,拿的說辭還是親友遠方來信,要她前往相聚那一套。她分明能看到宋嫂的眼裡是不信的,但這個善良的女人勸了幾句,發現她意已決,最後也只是嘆了口氣,不再阻攔。
正好家中這幾日有些曬好的草藥,可以治暑熱、驅蛇毒、敷跌打損傷,宋嫂趕緊取了出來,連同家中僅有的一隻牛皮水囊一起塞給了寧小閒,還要下廚房幫她烙幾張餅帶走,小閒盛情難卻。這個時代,平民孤身一人上路尋親,危險性實在太大,在這個樸實的農家婦女心裡想來,既然阻止不了寧小閒,就要盡微薄之力幫她。
趁著宋嫂烙餅的功夫,她走進內室,在宋嫂的床頭悄悄塞了兩錠碎銀子和一小片金葉子,這一筆小錢足夠這一家人小康兩、三年了。不是她不想多給,農家人手裡突然多出大把銀子,總是惹人嫌疑,就連那一片金葉子,也只是給宋嫂應急用的,想來她這樣的女人,不會平空露財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才走進了大虎的房間裡。
這個少年眼角隱隱有淚痕,見到她進來,趕緊抹了抹眼角,不願讓她看到自己軟弱的一面。在赤霄派修行了三個月,他本身又刻苦,耳力也練得很好,早就聽到小閒和宋嫂在屋外的對話。
“小閒姐要走了。”這個認知剛剛浮起,他頓時心中一疼。他從派裡的師兄弟那裡知道,腳下這片大陸很大、很大,寧小閒又是孤身一人,這一別恐怕此後再無相見之日。這個少年或許還不知“愛”為何物,只曉得自己很喜歡小閒姐,恨不得天天能和她在一起。
他低聲問道:“是不是我娘昨日和你說了什麼?”昨晚寧小閒不在,他們娘倆秉燭談了很久,孃親鼓勵他認真刻苦,不要將負傷這等小事放在心上,甚至還偷偷問他,將來想不想娶了小閒為妻。
因為這句話,他一夜無眠,心中喜憂摻半,直到天矇矇亮才勉強入睡。可是這半覺醒來,她卻要走了。
小閒一愣道:“什麼?”
她在村中這段時間以來,大虎處處維護她,這次受傷又因她而起。現在她必須遠行,心裡的愧疚感沉甸甸地,十分難受。面對這雙熟悉的眼睛,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掏出幾枚丹藥來。
“昨天的素宴讓梅掌門很滿意,這是他賜我的丹藥,說能祛病健體。”她把小瓷瓶放在大虎手中,“你傷勢重,正用得著這個。”大虎沒有推辭,只是痴痴地看著她。
小閒心中嘆氣,只能附在他耳邊,低低地說了兩句話。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小閒鄭重地道了句:“珍重”,這才起身,走出了很遠,她還能感覺到身後少年灼灼注視的目光。
淺水村很小,她快步走了兩刻鐘,就把小村莊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她忍不住站定了,往回望,看著陽光中的這個小村落。
外面的世界很兇險,這兒曾是她的小小避風港,保她性命無憂。可是,也就只是這樣了。
她的路只在前方,無論是不是康莊大道。寧小閒笑了笑,轉過身大步往前邁去。
山高水長,也許後會無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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