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物平常成熟時還矯情地非金器玉器不可摘取,現在遭此大劫,那是直接被碾斷了生機。
這樣的損失,已經不能單純地用靈石來統計,因為燒燬的藥草當中,有十來株的年份已經達到了六千多年,比隱流裡多數人都活得久。像息壤這樣的神土畢竟存世太少,仙植園裡這些草藥,當真是一歲一歲長出來的年份。
最糟糕的是,六間暖房裡的極貴重草藥,有四味已經徹底死去,而血梧桐還掙扎在生死線上,雖然派了最好的丹師護理,現下也是岌岌可危,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斷氣。
眾丹師聽得心頭直滴血,隱流高層人人面如寒霜。
隨後就是荊棘堂專門負責察驗現場的人上前彙報情況:
“蟾先生堅決認為,在他的值守下,今晚根本沒有外人進入過園區。不過由於爆炸後園內過於凌亂,人亦太多,無法察驗他的說法。”他所說的“人亦太多”,即是指眾丹師入內搶救草藥了,鶴長老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只作不知。
“……爆炸的地點選取得很好,正埋在能造成很大損失的四處重點,可見這人對仙植園的佈局瞭若指掌,內奸的可能性很大。”這話一說出來,場中眾人的眼神就在仙植園眾丹師身上徘徊個不停了。
鳩摩皺眉道:“到底是什麼物件引起的爆炸?”
就有人呈上來一盤證物,裡面放著好幾片透明的事物,和寧小閒在妖童子血肉中發現的東西相差無幾。“應該就是這種東西。堂內見識最豐富的兄弟都不認得,只能推斷它還完整時裝盛著某種積液,可以被人為地觸動,從而引發爆炸。從這東西判斷,它的原形,應該是有這麼大的。”這人伸出尾指,比劃了一下。
鶴長老搖頭道:“你的意思是,當時這奸細就在園內將它們引爆?這怎麼可能,園內的巡守幾乎便是無懈可擊!蟾先生也說過,今晚無人進入園區!”
這人冷冰冰道:“您也說了,‘幾乎’無懈可擊!”他將“幾乎”二字咬得極重,竟是一點面子也不給他。
鶴長老自然感覺尊嚴受到了挑戰,怒道:“你……”
鳩摩不耐煩地揮揮手道:“不要吵了。這東西需要有人去點爆的麼?那麼徹查當時不在住所的丹師和妖童子,平時只有這兩類人可以自由進出仙植園。”無論是丹師還是妖童子,進出仙植園也需要經過專人記錄時間。原本入園制度極其嚴格,只是太平了幾千年,園裡的規矩也慢慢鬆懈下來。
當下就有人領命,來查驗眾丹師晚上的活動。像寧小閒等人的小心謹慎終於有了回報,因為爆炸剛剛發生之後,她就出了門,同幾位丹師聯袂趕來仙植園,光是人證就有好幾個,足可以證明事發時她在居處。可是有幾個倒黴蛋卻由於始終是單獨行動,無人可以替他們作證,因此在一番盤驗過後被拉出了人群,準備暫時收押。
他們在隱流待的時日已久,很清楚這個宗派對待嫌犯的手段,臉色忍不住都發白了。此刻卻聽丹師當中有個清脆的女子聲音道:“且慢。”
在這壓抑的斗方之室之內,這一聲清喝實在太突兀,突兀到連上來拉人的護衛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聽這個聲音接著道:“……爆炸物中另有蹊蹺,幾位丹師未必就是嫌犯。”語氣十分沉穩,顯然心中自有分寸。
丹師們自動分開,將說話者敞在眾人眼中。這人自然就是寧小閒了。鳩摩目光轉動,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見她面色平靜若水,不曾為自己的注視而惶急不安,心裡不由得好奇,又有幾分不快。她本已有渡劫期的修為,自當上這隱流的門主之後,身上威嚴日益漸長,群妖見到她,眼中都會不自覺地露出畏縮之色。可是眼前這女子泰然自若的模樣,卻好似要與她平起平坐一般。更令她厭惡的是,這個女人的眼神,令她想起了另一個人來,那個她深深討厭的人。“你是……?”
這門主,也恁地高傲了,前幾日還在授獎儀式上見過的,轉眼就忘了?長天早就告訴寧小閒,鳩摩已經是渡劫前期的修為了,只不過還未等來天劫而已。這樣的大能記憶力自然超群,她望著寧小閒的目光茫然,只能說她明根本沒打算記住手下的這麼一個小小妖怪。
寧小閒在心裡冷笑一聲,正想開口,鳩摩身邊的青鸞卻上前一步,在她耳邊低語了兩句。鳩摩這才恍然道:“哦,解去了瘟疫的人,就是你麼?你的話是什麼意思,荊棘堂抓錯了人?”她聲音懶洋洋地,尾聲上挑,帶有幾分輕慢。
一句話就將荊棘堂推到了她的對立面去,作報告那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善了。是這位女門主的無意之舉?可是身居高位之人,哪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