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也不追趕,只往草地上圍了過去,口中驚呼道:“快去照料公子的傷勢,瘟妖的那一記攻擊,不是那麼好吃的!”
大家都圍了上去,將地上的紅袍蓋得嚴嚴實實,開始給傷者喂藥、推拿,曾經被附了身的中年漢子面色還是發青。他現在已經悠悠醒轉。只是胸前傷口血淋淋地,兩隻手骨疼痛欲折,倒也沒有其他傷勢。
這樣過了盞茶時分,林中突然傳來兩記掌聲,隨後一個聲音悠悠道:“行了。盯梢的人走了,戲也演得差不多了。”
寧小閒施施然從樹上躍了下來,汨羅緊跟在她身後,笑眯眯道:“這一場,大家都表現得不錯,回去重重有賞。”
他居然從一開始就躲了起來!方才場中眾人所擁在正中央的那一人不過是穿著紅袍的替身,吸引瘟妖來攻。令它以為傷了紅袍人就能打亂敵人的軍心。
這才有了後面的一系列事件。
這個計劃開始執行之前,寧小閒就對他的謹慎嗤之以鼻:“不是說,戰鬥中應該身先士卒麼?你好意思坐在樹上看手下去給你賣命?”
“好意思,怎會不好意思了?你倒是一點兒也不心疼我。”汨羅哀怨地看了她一眼,長嘆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幾時見過運籌帷幄之人赤膊上陣,拼勇殺敵的?”
這個,確實好像不多見。孔明兄不也是“決策千里之外”?說白了,身嬌肉貴不上場嘛!
此時汨羅轉頭向黑袍文士和聲詢問,“壁先生。手臂傷勢如何了?”
黑袍文士壁先生嘿嘿笑了聲,將左邊袖子卷至肩膀,大家便看到他的斷臂之處有肉芽蠕動,居然已經要開始長出新臂了!寧小閒大吃一驚道:“這恢復力實在驚人!”
長天低聲道:“這是隻壁虎怪,斷手斷腳能快速長出也不奇特。”她旋即恍然,普通壁虎遇敵時可以斷尾,吸引敵人注意,然後自己逃跑。這斷去的尾部再長出來也就是一個月的事。黑袍文士既是壁虎成妖,那麼斷肢重生這麼快也沒什麼奇怪的。
本身大成期以上的妖怪,哪怕是斷去了手腳,也能憑著強大的生命力很快再長回來。這一點,倒是比人類修士要快捷得多,修士要斷肢重生,還要藉助一定的藥物之力。
拼鬥了這麼一會兒,天上正好撥雲見日,淡金色的陽光從林間枝葉縫隙灑下。
汨羅轉頭望向瘟妖逃走的方向,嘴角露出一絲奇異的笑容:“局已佈下,你可別讓我失望才好。”
寧小閒卻不管他們,看完現場之後就閃身進了小屋,反手將門關上了。
從第一劍偷襲到瘟妖遁走,戰鬥雖然激烈、過程雖然驚險,時間卻只過去了不到小半刻鐘。
屋子裡,霍明珠被斬首之後,無頭屍身已經滾到地上。滿屋子濃重得催人慾嘔的血腥氣息中,如姬的目光呆滯地望著天花板,身體仍然僵直在雙腿被強行掰開的姿勢。
她的身上傷痕累累,血跡斑斑,尤其雙腿之間血肉模糊。寧小閒強忍著鼻中酸楚,將仍然塞在她身下的幾件奇形怪狀之物儘可能輕柔地取了出來,幾縷鮮血也跟著流出,將如姬身下的皮褥打溼。蝶妖輕輕低吟了一聲,目無焦距地望了寧小閒一眼。
寧小閒只覺得胸中一股怒氣再也難以抑止。她將霍明珠的屍身搬出屋子,又喂如姬吃了幾粒丹藥,快手快腳地處理了她身上的傷勢,隨後用毯子將她整個人包起,這才輕喝了一聲:“汨羅。”這狐妖的耳力好得很,必能聽到。
果然獵屋門被輕輕開啟,一身白衣的汨羅走了進來。
寧小閒看著他,指了指被卷作了一團的如姬,一字一句道:“她犧牲了自己,才成全了你的計劃。你欠她一個大人情!”這個計劃中,必有一個女子要受到司徒清的玷|汙,要受到瘟妖的凌虐,她對這部分是極不贊同的。然而這個計劃是汨羅制定的,不是她;執行者也是汨羅麾下之人,不是她;無論是不是被迫,如姬和汨羅之間必然也達成了某種協議。
她沒有立場去阻止。
但這不等於她能夠鐵心石腸地看到同為女性的如姬受苦而不動容。莫說什麼犧牲一人能救百萬人的大道理,被犧牲的那一人,可是自願的?至少如姬肯定不是心甘情願的。
汨羅第一次從她的翦水雙瞳中看到了沖天的怒火。
這個姑娘,現在真的很生氣。只不過是一隻小小的蝶妖而已,她為何會如此憤怒?
慈不掌兵。若有必要,這場中所有人都犧牲了,他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汨羅看著她噴火的黑眸,看著她緊緊攥起的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