慣罷了。若從遠處看來,這片荒野中佈滿點點灰白色,竟是密密麻麻的帳篷。
這裡是烈山宗眾修士的休憩之地。連趕了六天五夜的路,眾修士也覺疲乏不堪。人類的體能畢竟和妖怪還無法相比,中間也要歇個兩三次。帶隊的烈山宗龐長老心裡又有計議,希望大家夥兒上山的時候容光煥發,不至於被洗劍閣的人瞧扁了去,因此下令在此休息盤桓三個時辰,恢復疲勞,然後隊伍才再次開拔。這樣,預計明天午後能趕到最後一站——齊雲山、洗劍閣。
一對男女巡邏歸來,快步走到篝火邊,剛坐下來,邊上就有人肅容道:“你倆一刻鐘前就該回來了,莫不是……”
露了破綻?這對男女飛快地互視一眼,均從對方眸中看到了微不可見的殺氣。
結果這人下一瞬突然擠了擠眉眼,拍了拍男子肩膀,曖|昧道:“咳,鍾老弟,才一刻鐘麼?你也太快了!”
一刻鐘,太快?女子愕了好幾息,才終於反應過來,臉色騰地一下紅得像番茄。若非顧慮著此時不可出手。她都想把這碎嘴的傢伙捏得筋骨寸寸斷裂!
當然她不願去看身邊人,估計這傢伙心裡都是樂不可吱。
果然男子輕輕咳了一聲道:“好說,好說……”聲音中滿滿俱是笑意,哪裡有她那麼尷尬?
兩人隨意喝了熱水,啃了兩片肉乾。就找藉口回自己帳篷裡待著去了。
這一男一女,自然是汨羅和寧小閒喬裝而成。他們運氣不錯,綴著烈山宗飛了不到兩個時辰,這個宗派就下令全員停下來歇息。他們襲擊了出來巡邏的這一對兒男女守衛,又利用易容蠱將臉換成這兩人模樣,再用上縮骨之術。將身形也作了調整,這才重新混入了烈山宗的隊伍裡頭。
寧小閒改易容貌之後,五官只是勉強稱得上清秀,右頰上還有幾點小小的雀斑;汨羅則變作一個面板蠟黃的漢子,雖然身高和他本尊差不多。可是面容平庸得很,扔進人群之後都不易再被辨認出來。憑心而論,對他們來說,這兩張面孔真是長得極好,讓人看過一眼也留不下印象,正適合潛入洗劍閣幹那等不為人知的勾當。
兩人修為均是精深,寧小閒自不必多說了,神力可以模擬成靈力。而汨羅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原本澎湃的妖力盡數斂起,若是外人細心感知。也只會覺得他身上流淌的是人類的靈力。
她對這妖孽的瞭解,還是太少了。
入帳之後,汨羅先放了兩個清潔術,將這帳中舊主人的氣息盡數祛除,才斜倚下來,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笑道:“距離開拔時間尚早。夫人可要小憩片刻?”此話一出,果然看到她瞬間黑了臉。易容蠱只改換面部肌肉。所以面上的表情還是能夠清晰無礙地表現出來。
寧小閒覺得自己真是黴到家了。她挑這一男一女兩名守衛作為易容模板的時候,怎麼知道這兩人居然還是道侶。平時都名正言順地吃睡在一起?她要是現在跑到外頭另起帳篷,才叫人懷疑。
幸好這帳篷佔地面積都近一丈,比她在飛梭上的艙房還寬大些。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在氈毯上找了個位置原地坐下。
汨羅一本正經道:“你的眼神太亮,絕不像黃文娟能擁有的神采。你且收斂些。”黃文娟就是她現在這副容貌的主人。
她撇了撇嘴,卻知道他說的有道理。妝扮成他人絕非易事,不僅容貌、身形、靈息要一致,連眼神、動作細節都不可令人生疑。眼為心靈之窗,她原本的眸光太亮,果然不像是黃文娟的眼神。她將自己眼中的神光收起一部分,才道:“這樣呢?”
“好些了,得再暗點兒。”
她又收斂了些。汨羅直勾勾地盯著她的雙眼看,盯得她渾身發麻,直怒道:“還不行?”
“再暗點兒,嗯,這就對了。你要記得,黃文娟左手尾指不像你這般微微翹起。”汨羅笑吟吟地靠了過來,“那麼,我呢?”屬於他本人的體息,肆無忌憚地席捲而來。
“你什麼?”
他仰起了面龐,凝視她道:“我的眼神身形,可有破綻?如今天色黑暗還好說,明日天色放亮之後就纖毫畢現了,你我都不可露了馬腳。”
寧小閒卻是撲嗤一聲笑了出來。他若還是原來那張魅惑眾生的臉,作出這表情也不知有多勾|人,可惜現在是個黃蠟色面板的粗豪漢子,再瀟灑的神情搬到這張臉上,也變得好生古怪。
她頭一次覺得易形蠱是個好東西,至少讓她面對此時的汨羅壓力驟減。
寧小閒強忍著笑道:“你……可以了,簡直和本尊長得一樣猥瑣,盡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