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之後,她就安然坐座,挾起肉塊慢慢品嚐,也不打算眾人議論。她沉睡三年,隱流擴充的大量妖將妖兵當中,許多人從未親眼見過她,只聽過她和長天之間的諸多八卦。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就是她將撼天神君救出神魔獄,而長天又是怎樣為了她甘冒天下之大不韙,殺人如麻,是以未見之前,心中對她都有三分敬重、七分好奇,此刻見她淡然自適,似乎也不擺什麼架子,漸漸地都放膽看她。
寧小閒卻微微皺眉。有一道視線居然像是粘在她身上,一直不曾撤去,可謂大膽得很。饒是她鎮定功夫越來越精進,也不喜歡被人這樣直勾勾盯著瞧。她循著視線看去,對方卻是個眉目間都有勃勃英氣的女子,雙目明亮若星。
她只看一眼就知道,這是隻豹妖,並且這女妖的身材也的確有若雌豹,曲線緊俏,長腿豐臀,看起來隨時都充滿了強健的爆發力。這女妖傍在一名身軀龐健的將領身畔,從眉眼看去,兩人都有幾分相似,應是父女。
她目光掃來,對方居然既不閃躲也不尷尬,反而和她視線相撞,毫不掩飾目光中的好奇和探視,還有那麼一點點……挑釁?她沒看錯吧,自己和這女妖之間從未見過面,她為何會抱有這種態度?
“……寧大人?”她正思忖間,冷不防聽到赤必虎輕輕喚了自己一聲。眾人目光睽睽,也盯著她,顯然在等她的加答。
她趕緊回過神來。展開神念將他剛剛說過的話回溯一遍,才答道:“洗劍閣的劫仙烏醴。在新渝城秀河之畔殞落,此事千真萬確!”
赤必虎還未開口,就有一道女聲搶著問道:“事關重大,這可是您親眼所見?他死在誰手中?屍體在哪裡?”大家循聲看去,提出疑問的,正是方才直視寧小閒的那名女妖。
她身邊的將領已經變了臉色,怒道:“熹菱,閉嘴!”站起來向寧小閒一揖到底。恭聲道,“寧大人,小女太不懂事,還請恕罪!”按著女兒的腦袋,一起低了下去。
他不必抬頭,就知道寧小閒溫潤的目光在他和女兒身上轉了幾圈,尤其落在熹菱身上的時間猶長,額上都忍不住冒出了汗珠。熹菱這般問話,就是對寧小閒直截了當的質疑。隱流治軍極嚴,這樣冒犯長上。按規矩可重杖三十。自己這女兒向來心高氣傲,要是被庭杖三十記,他都不知此事要如何收場。
眼前這位可是神君捧在心尖兒上的人。冒犯了她和冒犯神君本人有什麼區別了?寧小閒不開口,他就倍感壓力大增。
幸好她這麼瞧了兩眼,就緩緩道:“原來是位女將,可有職銜?”
赤虎必介面道:“有的,熹菱作戰勇悍,不輸鬚眉,已是軍中司戈。”
他這一介面,還說了“作戰勇悍”四字,寧小閒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乃是想保住這名女將了。她微微一笑道:“雖然說話口無遮攔了些,到底有率真之性。無妨。我不生氣。”她向四周掃了一眼,清聲道。“烏醴之死,我確沒有親見,然而他死在鏡海王府手中,這卻是千真萬確之事,透出這訊息給我之人,我是信得過的,只是我卻沒有義務對你細加解釋!”最後一句,顯然是對熹菱所述。說這話時,她眼前突然掠過了皇甫銘的笑容,總覺得這小子雖然滿口胡話,但洗劍閣劫仙已死這等天大之事,他卻不會哄騙自己。
她莫名地確信不疑,不是對這小子的人格信任,而是對他身上那種難以形容的邪氣。
這言語中的輕蔑,令熹菱立刻脹紅了臉,可那名將領則是鬆了口氣,道了聲“多謝寧大人。”就轉頭對女兒道,“寧大人饒了你這一遭,還不趕緊謝過了?”
熹菱咬著唇一聲不吭,直到胳膊被父親捏了一下,才極不情願地低聲道:“謝寧大人不責之罪!”
赤必虎立刻舉杯打了個圓場,哈哈一笑道:“來來,諸位舉杯,為自尋死路的洗劍閣幹上一杯。”
眾人鬨笑一聲,果然同時舉杯。
赤必虎喝乾了杯中露,才朗聲道:“原本我們只消打下塗青州即可。然而洗劍閣的靠山已經頹倒,又是他們先撕破了戰約,若不趁此機會拿下洗劍閣,實在可惜之至。只是——”他轉眼向寧小閒看來,“若發急訊回隱流徵詢諸位大人意見,恐怕這一來一回,路上就要耗掉十幾日的功夫,戰機轉瞬即逝,若讓洗劍閣有了準備再去攻打,恐怕就要多耗人命了。”
眾將領聽他說到了正事,一時鴉雀無聲,仔細聆聽。
赤必虎接著道:“若在往常,我可以先斬後奏,稱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不過今日寧大人已經到場,此事,還要先徵詢寧大人的意見!”
話音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