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曾相識了。藍的、白的、粉的、青的,還有五彩斑斕的,漫天撲扇的翅膀,組成了巨大的、耀眼的花海,鋪平了這原本單調的綠地。只是這花海的構成者並不是花朵兒,而是活生生的美麗昆蟲。
這樣的奇景不應被錯過,她從神魔獄裡帶出了阿離。小女孩哪裡見過如斯美景,驚愣了幾秒就咯咯笑著去撲蝶了。蝴蝶和蛾子一待她撲近,立刻呼啦啦一大片飛上天空,盤旋半天,等到她離開了又俯衝而下,竟是賴在妙香花朵周圍不走了。
寧小閒深深吸了一口氣。哪怕原先心事重重,此刻也都拋在一邊,在這人跡罕至的深谷之中盡情感受生命演繹的奇蹟。
她輕輕閉起了眼。
過了好一會兒,長天在她耳邊道:“有人來了。化神期修士。”
蝶兒撲香,這樣的異景果然引了人來。過了一會兒,就有一個溫和的聲音從山谷的另一側響起:“入秋之後,竟然還能見到群蝶飛舞的奇觀,小姑娘,這是你的傑作罷?”
她睜開眼,隔著漫天的生靈看到一個靜靜佇立的白衫老嫗,雖是鶴髮,卻有童顏,尤其一雙眼睛神光內蘊。
寧小閒微笑道:“朋友送了我一朵花兒。沒想到芳香若此。”
這老嫗定定地看了一會兒群蝶,和蝶影中奔跑的阿離,忽然嘆了口氣:“景色雖美,卻是殘忍了些。這些蝶兒原本有望活到明年開春,你這朵花卻將他們從休眠中喚醒。這個冬天。它們多半是熬不過去了。”她伸手指向地面,“你看。”
寧小閒凝神看去,果然看到妙香花周圍落著許多蝴蝶,顏色美則美矣,在她的神識中卻已經是生機全無了。像蝴蝶小蛾這類生靈,春舞而秋凋,有許多不過是一季的壽命。這裡已是南贍部洲的西北部。雖說才入了九月,風兒已經透著七分涼意,凡人也要披起長袍厚衫了。能活到現在的蝶蛾,都是已經找好了溫暖的所在,準備休眠到明年開春的,此刻聞到花香。竟都不顧一切地飛出,在這瑟瑟的秋風中耗盡了體力。
妙香花的香氣竟然霸道至此,將這些生靈最後一絲生命力都逼迫了出來。這些小東西,至死都要離香源越近越好,有些蝶蛾臨死前將三對腹足牢牢地固定在草葉上。不讓自己被風吹走。都說飛蛾撲火是自滅生機,這兒千百隻蝶兒撲花,卻也是用盡了所有活力。
想來也是,能助修士提升靈力執行速度的花香,又怎會是凡香?這些沒有靈智的小生物,根本無法抵禦這樣的香氣。
她也如這老嫗一般定定地看著蝶兒紛飛,半晌,卻是展顏一笑:“老夫人,此言差矣。”
她這話一出,對面的老嫗立刻挑起眉,倒要看看這個小姑娘有什麼說道。只聽寧小閒清聲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這些蝶兒雖然今日就燃盡了生命力,化作了塵土,卻也成就了這一日的輝煌,怎不比在凜凜冬日裡苟延殘喘,終日惶惶不知何時以終要強上百倍?”
“譬如我輩修仙修心,也不過只爭朝夕耳!在世一天,自當果敢向前,豈能學這蝶兒渾渾噩噩、惴惴度日,使我道心不得通明?”
過去之灰暗令人沉溺,將來之未知令人懼怕。所以她不糾結於過去,她不惶恐於未來,她只要好好地活在當下。
她只爭當下!
冥冥之中,她有些明白了。何謂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人非草木,即使是太上,也果真忘情?未必,只不過那是沉舟側畔千帆過的循循生機,是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堅定道意。
只要此心坦蕩,雖是螢火,卻也敢與皓月爭輝。
長天似是有感,低低地讚了聲:“好姑娘。”
對面那老嫗愣愣地看著她,又似越過她看到了極遙遠之處,過了很久才嘆了口氣:“好姑娘。我活了這麼大把年歲,心胸竟不如一個小姑娘坦蕩。”
她動了動手中的柺杖,竟是不再管寧小閒,轉身邁步走了。她似是放下了很多心事,連佝僂的背影都挺直了些。“譬如朝露,只爭朝夕。嘿嘿,譬如朝露,只爭朝夕!”言下流露出淡淡的歡喜之意,人卻已經走出了數十丈之外。
寧小閒自若有所思的意境中退出來時,這老太婆早就不見了,阿離拉著她的衣角道:“姐姐,蝶兒們都累了。”落在妙香花邊的小生靈果然越來越多,阿離自然以為它們累了。
寧小閒吁了口氣,將妙香花收了起來。既知蝶兒們對這種香氣沒有免疫力,再任由它們撲花就不是意境了,是作賤生命。果然妙香花剛剛消失在她手中,漫天飛舞的蝶群恍如夢醒,忽啦啦一聲四散開去,那些夢幻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