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浪的吧?”七仔翻了個白眼,心說妖怪不正被你踩在腳下麼,你還怕什麼?
它安安穩穩地降在了一小片沙灘上。這灘上的砂子細而潔白,即使是今晚月光不明,看起來也是瑩白一片,想來白天景緻更好。
沙灘上果然燃著一小堆篝火。柴火被燒得劈啪作響,白沙上放著一隻黃澄澄的葫蘆。七仔是個酒鬼,此刻聞到葫蘆口上沾著的酒漬,眼睛一亮,讚道:“好香,好酒!”伸著長喙就要去叼,被寧小閒反手一巴掌開啟了:
“忒沒教養了,你可是我家的鳥!不告而取謂之盜,懂麼?”
七仔奇道:“這有什麼,你方才……”方才他們晃進玉田拿九穗禾的種子,就不算是盜了?
寧小閒伸手壓住它尖尖的雙喙,不讓它說下去:“好啊,你敢埋汰你家主人?”
話音未落,遠處有人笑道:“不告而取謂之盜!小女娃,這話說得好啊。”
這裡的火堆自然是有主人的,她也不吃驚,轉頭看去,湖面上有人施施然走了過來。這人寬袍大袖,衣袂飄飄,腳尖踏在水面上如履平地,看起來一派悠閒自適。
待走得近了,才看得這人年約七旬,頭上發、頜下須皆已純白,面容卻精瘦而有神。
修道之人,也會有這般老態麼?她心裡嘀咕,面上卻微笑道:“長夜漫漫無去處,故不請自來,老人家恕罪。”
老人一怔,聞言打量了她一眼。雖只一眼,卻犀利無匹,似乎連她的神魂也無所遁形。然後他才笑道:“你也沒有去處?甚好,甚好,請坐,請坐!”氣勢一收,眼裡神光一閃而沒,又變作了鄰家老翁般和藹。
也沒有去處?甚好?若不是知道他有神通在身,寧小閒會以為這老人是被哪個不肖子孫趕出家門的。她剛依言盤漆坐下,長天突然開口道:“度劫期大圓滿。”
那就是快要迎接天劫了,這老人的境界竟然這樣高了?她心中一驚。哪怕是廣成宮,也沒有幾個度劫期大圓滿的修士吧?
寧小閒忍不住有點心虛。畢竟一刻鐘之前,她還跑去人家田裡偷盜靈米種子,現在轉身就遇上了正主兒,不虛就怪了,可是就此走掉太不禮貌。
她這低眉順眼的模樣在老人眼裡看起來,卻以為她被自己那一眼看得忐忑難安,於是呵呵一笑道:“莫怕,我又不食人。只是摸黑來這裡打點美味嘗一嘗罷了。”說完晃了晃胳膊,她才發現這老人手裡還用草繩提著幾隻魷魚。
先前她被此人聲勢所奪,這樣明顯的跡象竟未發現,她心裡不由暗道一聲慚愧。“入微知著”神通的下一個境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看來不是輕易能夠達到的了。
也許是這老人身上的氣息溫和,七仔卻不怎麼怕他,只瞪大了眼去瞅那隻酒葫蘆。它瞅得那叫一個專注,寧小閒都想擋著它,別讓它再丟人現眼。老人望了望七仔,奇道:“重明鳥居然還有白色的,我還是頭一次看到。你可是想試試這九天醪酒?”
七仔趕緊點了點頭。老人從懷中掏出一隻細小如微雕的青色玉碗,一放到地上就迎風變成了大海碗,看來也不是凡物。他拔開了葫蘆塞子,將裡頭透明的瓊漿倒在大海碗中,然後遞給了七仔。他這麼一倒,寧小閒也聞出了撲鼻的酒香,不知怎地突然想道:
“這樣的好酒,若是澹臺翊大酒蟲在此,那副饞相不會比七仔好看多少吧?”
只聽老人道:“小女娃兒,你也要嚐嚐不?這是用九穗禾釀出來的好酒,已有三百年份,平時可不易喝得!”
她不喜酒,只好婉言謝絕了。能飲用九穗禾釀出的百年好酒,她進一步確認了老人的身份。身邊的七仔卻喝得不亦樂乎。看來這大青碗也是件寶貝,照它那樣牛飲法兒,竟然酒水始終盈滿。
接下來的事卻有些好笑了。老人將葫蘆放在一邊,開始收拾起手裡的魷魚來。可是他手法生澀得很,以他身份之尊,想來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親自拾掇過吃食了,何況在這方淺灘上,真是什麼趁手的器什傢伙也沒有。
偏偏這天下的廚藝一道,是連仙法也派不上用場的。哪怕以長天之能,要他治出寧小閒能做出的美味也是辦不到。這老人一個不小心,魷魚肚中的墨汁就爆了出來,滴滴答答地好不難看。
她強忍住笑,伸手道:“您請我家的鳥兒喝這麼好的酒,當真無以為報,這吃食就由晚輩來整吧?”讓他照這速度收拾下去,天亮之前吃進嘴裡的魷魚,估計也是滿口腥氣。
ps:
今天是31日,7月份終於要過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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