汨羅緩緩睜開眼,看到對面的姑娘蜷在鋪了軟墊的椅中,全神貫注地翻著書卷,頭也不抬。
她一手支著下巴,袖口滑落下來,露出一截藕臂,在明珠燈盞的照亮下更顯雪膩。幾個月不見,她的下巴更尖,臉龐似乎更精緻了些,眉眼間也帶上些淡淡的慵懶。大概是在隱流裡掌控了些權力的緣故,她身上也帶出淡淡的貴氣。
這個女人,和他最初所見,已是大不相同了。她坐在那裡像懶散又安靜的貓咪,一身的冷清。卻出奇地令他想伸手去撫摩。
華燈已上,屋外天色暗沉,竟已到了夜裡。曉風吹拂。撩得她秀髮間紅玉珊瑚簪子上的流蘇,隨著幾縷垂下的青絲輕輕晃動。
他盯得有些久了。寧小閒若有所感,一抬眼就望進了他的紅玉眸底深處。
“你醒了?”這人睡醒也不說話的,就這樣直勾勾盯住她?
汨羅懶洋洋道:“我睡了多久?”原本清朗淙淙的聲音帶上幾分剛剛甦醒的喑啞,真是腐女最愛。
她望了望屋角的漏刻:“不久,大約兩個時辰。你還要再睡會兒不?”
“不必了。兩個時辰已是足夠。”他坐直,伸了個懶腰,渾身上下發出一陣輕微的爆慄聲,這才舒服地嘆了口氣。“真是許久不曾有這般好睡了。”
“你上次睡覺,是什麼時候?”
“我想想。”他露齒一笑:“大概是半年多前吧?”
她忍不住覷了他一眼。修煉有成的大妖和修士,只有到了疲憊至極的時候才會陷入沉睡,這是身體自行啟動的防衛機制。世人都只看到汨羅繼承了府主大位之後身為贏家的亮麗光鮮,卻不知道他從那時起,幾乎就一天也沒合過眼。他有堆積如山的事務,和詭譎多變的局面要處理。
突然覺得這騷狐狸還蠻可憐的。
汨羅深深凝視她,似要望進她眼底:“你可是在同情我?”他在自己的華屋香榻都不能安然入睡,為何只是坐在這裡,就神思睏乏。覺得黑甜鄉在招手?這與屋內的溫暖無關、與屋角的薰香也無關,只是靜靜地坐在椅上那個人兒,莫名地讓他感覺到心安。
“我吃飽了撐的。同情你?你現在可是炙手可熱的大紅人,奉天府大權在握的新府主。凡事有得必有失。”寧小閒聳了聳肩,笑得促狹,“想睡便再睡會兒,不用硬挺。昔年你被慶忌追殺時,在我面前可沒少趴。”
昔年他身負重傷逃至烏馱城,是寧小閒救了他。當時汨羅就在齊胖子家的軟榻上養傷,日日昏沉,的確是在她面前沒少睡著了。或許有了前鑑。知道她絕不會出手害他,才能睡得這樣香甜吧?不過那時他是狐狸之身。而現在卻是人形出現,莫名地不想在她眼前顯出脆弱。
“當真不必。”他站了起來。那種深沉的疲憊感果然不見了。畢竟是修為深厚的大妖怪,只需要很短時間的睡眠,就能將疲勞盡復。她這般坐著看他,才發現汨羅的身量也很高,充其量只比長天矮上一點點罷了。
燈光拉長了他的影子。汨羅直直地看著她,突然向她走了過來。
一步,兩步。
隨後他放慢步伐,在她面前三尺之處停了下來。前方是一道神力布成的氣牆,柔和但堅決地將他擋在了外面。
“怎地和我這樣生分了?”
寧小閒嘴角一撇:“有話只管說就是,我聽得見。”
他微微勾起唇,笑得邪氣:“這距離太遠了,說話不方便。”抬起腿,又向前踏了一步。
寧小閒頓時感覺到壓力大增。她用神力凝成的氣牆,在汨羅的緊逼下晃動起來,像是隨時可以被戳破的肥皂泡。
看來,汨羅果然從前任老府主那裡繼承了一大筆遺產,並且適應良好。他以前的修為,可絕沒有這樣精深。
他再走一步就到她跟前了。寧小閒不得不站了起來,警覺地看他:“你做什麼?”他離得這麼近,入侵了安全距離,令她很不自在。
“寧小閒。”汨羅微微低頭俯視著她,眸色如同最紅豔的寶石熠熠生輝,“到我身邊來吧。”
她吃了一驚,不悅地皺眉:“我說過了,我有……”
“無論他有什麼,我都能給你更好的。”汨羅打斷她,“我不知道你和巴蛇神君定過什麼契約,不過無論你們所圖的是什麼,明顯都已失敗。你不應再被那個契約所束縛。”他的聲音低沉、性|感,並且自信,“你該自由了。到我身邊來吧,我不信你不曾對我動心。”
她身邊的空氣,似乎都灼熱了。老實說,被汨羅這樣盯住。哪個女子都會感覺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