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周圍為什麼這麼安靜?天上不是總有聒噪的鳥兒飛過麼,怎麼不吱一聲?
過了好半晌。權十方才啞然道:“可是汨羅?”
“不是!”她斬釘截鐵。
“我可曾見過?”
她搖了搖頭。
權十方沉默了,好半晌才艱難道:“他對你,可好?”
她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你們,你們……”他強嚥下喉間的酸楚,才能繼續,“在一起多久了?”
“三年多了。”她咬唇道,“我一直沒告訴過你,可是我當真喜歡他。”
“三年,三年?便是我遇著你之時?”他突然喃喃自語。聲音中帶著兩分譏誚,“可笑我居然一直被矇在鼓裡。”
接下來又是長久的沉默。寧小閒吃驚於他的語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而他坐在船尾。輕舟在湖中載浮載沉,他的身形如木雕般凝滯。
寧小閒終於忍不住抬頭道:“權大哥,我……”底下的話,卻被他的眼神嚇沒了。
真是奇怪啊,他揹著光坐,她看不清他的面龐,卻能感受到他的目光。
那是怎樣的一種眼神?除了失望、悲傷之外,似乎還有許多許多她看不懂的情緒正在翻滾醞釀,讓這個一向正派忠厚的俊朗男子,看起來說不出的暴戾。
“寧小閒!”他冷不防抓住了她的手臂,咬牙切齒道,“你,你怎能對我如此?!”
他用的勁兒很大,普通女子恐怕被這一抓都要臂骨開裂。她也覺得有些疼痛,可是更驚心的卻是權十方的反應,因為她分明從他眼裡,看到了淡淡的紅光。
他身體前傾,拉近了與她的距離。寧小閒終於看清了他的面容。
他的薄唇抿得很緊,面容都有些微扭曲,呼吸明顯粗重起來。他眼中透出的那種厲芒,她在許多妖怪身上看到過,那是暴|虐和忿恨的眼神。
他居然恨她至此?
沒等她多想,權十方突然手上用力,將她往懷裡帶。
開什麼玩笑!她一個激靈,伸臂抵住了他胸口,另一隻手正想去掰他手掌,權十方眼中厲芒一閃,另一隻手飛快伸出,竟是要去卸她關節。他以劍入道,搏擊之術亦甚精湛,現在雖處在異常狀態,卻還記得不能傷她性命。
“他瘋了!”寧小閒心裡只有這一個念頭,再也顧不得留手,抵住他胸膛的手臂用出力氣,就將他上身都猛地往後推倒。可是沒提防自己的胳膊還被攥在他手裡,這一推,便將自己都帶得前傾。
權十方一言不發,雙目盡赤,借勢抓住她胳膊,就想將她按倒在舟中。
“權十方!”寧小閒忍無可忍,終於一記耳光狠狠摑在他臉上。這一掌含怒而出,用的力氣當真不小,權十方白晰的面龐上,頓時多了五個紅紅的指印。
“啪!”既響且脆。這一方小天地中,似乎都飄蕩著響亮的回聲。
大概是這一記打臉當真有效,權十方的動作突然僵住,他愣愣地望著她焦急的面容,眼中的紅光正在慢慢褪卻。
是不是用勁太狠了?
她正忐忑間,權十方緩緩向後坐去,也放開了她的手臂。
“對不起,我失態了。”良久,他才開口,聲音中帶著一股無以言述的頹然,“可是,無論那人是誰,我對你,都不會比他對你更……”
最後幾個字,他含在口中沒有說出,因此這話終是沒有說盡。權十方深深凝視著她,眼底的那些情緒仍在,少了暴戾,卻多了幾分荒頹,看得她心裡悶悶地堵得慌。
他伸出修長的手掌,似乎想撫一撫她的臉。
才經歷過方才之事,寧小閒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
她這微小的動作,卻令權十方驀地清醒過來,眼中也恢復了清明,隨後黑瞳中就湧上了深不見底的疼痛。
“你當真那樣歡喜他?”
這一回,她深吸一口氣,直視他的目光:“歡喜的。”
權十方驀地站直了,整葉小舟都由於他的動作而晃動起來。
“寧小閒!”他轉過身背對著她,像是慢慢地吐出一口長氣,“這一趟觀禮結束之後,我又要回去閉關。我們以後,恐怕很難再見了。”啞著嗓子說完這句話,他輕輕躍下小舟,踏著湖水,大步向岸邊行去。
秋風吹動他的衣袂,他沒有再回頭。這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她的視野之中。
寧小閒抱膝坐在舟中,久久不曾動彈。
“啪嗒”兩聲,淚珠落在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