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眼神。
這時身旁有人靠了過來。寧小閒長長地嘆了口氣,才低聲問道:“你為什麼會背叛陰九幽?”
走到她旁邊這人,自然是公輸昭了。
公輸昭笑了笑,先陪她走了一小段路。路面的積雪已經被隱衛清了出去,露出底下的沙礫和岩石。他低頭望著腳下很久,才反問她:“你覺得,什麼是魂魄分身?”
這個問題,她還真沒有想過。這種學術層面的問題,一直都是塗盡和長天討論的內容,她一文科生,需要知道嗎?她試探道:“是魂修的一縷神念?”
“若只是神念,魂修與一般修士又有什麼分別?”公輸昭搖頭,“魂修所分出的化身,每一個魂魄都幾乎是健全完整的。放到獨立的肉身上,那就是一個獨立的人。”他看了看寧小閒的臉色平靜,知道她還不能體會這些話的真正意義,“我便這樣說吧。強如長天君。只要他能從縛龍索中掙脫出來,再造強大的肉身都不是問題,可是他和千萬修士一樣。都破不開這生魂之謎。”
她心中一動,驀地想起了初隨雲虎商隊上路的時候。長天曾經喚醒過一個稻草人陪她喂招練習導引之術。那時她很驚訝這東西居然能跳能打。後來長天才告訴她,他賦予了這稻草人極不完整的魂魄,還是從兩隻小蝠妖捕殺的禽類身體中抽取出來的,所以沒有自主行動和思考的能力,只能聽憑他的指揮,若是放在人身上,那就是一副活死人的狀態。
即便如此,當時她也驚訝得不得了了。當然那不過是長天信手而為罷了。他和陰九幽為友為敵這麼多年。於魂修之道,亦瞭解頗深。世上真正的知己,是你的敵人,無非就是這層含義了。
可就算是長天,到現在也無法憑空創造出完整健康的魂魄,只有陰九幽分出來的化身,每一個都具有完整的“色、受、想、行、識”,每一個化身都擁有獨立觀察、感觸、思考、行動和學習的能力。這是一個獨立的“人”區別於其他人的最顯著特徵。
可是這樣的“生魂之謎”直指造物之能,是隻有造物主才能擁有的偉大能力,古往今來不知道出現過多少驚才絕豔之輩。可到目前為止,貌似只有陰九幽真正破解其中的關鍵。從這個層面來說,他是當之無愧的奇才。只可惜。他創立的這種神通,從一出世就將自己推到了所有人的對立面上。
這廝就是個反人類啊。“所以呢?”
“所以從根本上來說,任何分身都有資格成為獨立的人!只不過我們一開始就擁有了陰九幽本體賦予的記憶。”公輸昭苦笑道,“一開始,我以為自己就是他。用他的方式思考,用他的方式去做事。直到許多許多年後,才真切地明白我不過是本體的一個工具罷了。可悲的是,連‘可悲’這種情緒都是那個時候才被激發出來的。”
她心中驀然一動:“等一下。你說原先是用陰九幽的方式去行動?那麼魂魄分身有修煉神通的能力麼?”
“這問題,問得極好!”他讚許地看了她一眼。“陰九幽被關在玉笏峰的那上萬年中,幾個分身的修為頓時停滯不前了。不是我們不願意修煉。而是無論吸收了多少魂力,神通都沒有寸進。當覺醒了自我之後。才明白這原本就是陰九幽的手段。”
“雖然沒有先例,但他本能地防備地分身的叛變,因此我們每一個分身被製造出來時,都不具備修煉魂道的能力。”
他說得雖然平淡,然而寧小閒皺著眉回味這句話,卻越發品出一種難言的悲愴來。在古代華夏,帝王是最孤獨的人,因為手握大權卻誰也信不過,便自稱“寡人”或者“孤”,可是他們至少還有自己可以相信。然而陰九幽呢?他居然已經到了連自己的分身都不再信任的地步了。人做到這個份兒上,也只能用可憐來形容了。
哦,她怎麼忘了,這傢伙已經不是人了。
公輸昭沒有注意她沉思的表情,接著道:“陰九幽的本體和分身之間,以及分身和分身之間都有獨特的聯絡方式,所以我知道,他終有一日會破峰而出,在此之前,分身們要替他掀起大陸北部的戰爭,以積攢魂力。我自然不能讓他們得逞,所以幾乎每次都搶先下手,奪走了戰場上的魂力,其他分身應該早有發覺,否則不會派人來調查千金堂。”
寧小閒奇道:“你為何要背叛陰九幽?”
公輸昭冷冷道:“背叛?你心思靈巧,真的想不到箇中原因?”
她沉默不語。
“我們既能被理所當然地造出來,也就能理所當然地被他收回去,重歸於虛無。”公輸昭漠然道,“我們不過是工具而已。誰會管握在手裡使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