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什麼有用的訊息麼?她又反覆翻看了寶珠的記憶,終於發現了一小段對話:
今晨去小廚房時,有個廚娘不經意間說起,“小六子”已經兩天沒來廚房給溫二少取飯了。邊上便有人插口笑道:“你不知道麼,溫二少爺到外莊休養去了,小六子也一起跟了去。以後不必再派送他的飯菜。”
這廚娘恍然,又抱怨道:“既然要送到外莊休養,為何不早去?這是能傳染的病,害大夥兒擔驚受怕好些年。”廚房裡的人都連連點頭,溫二少在府裡沒甚地位,哪裡有人會替他說話?
就是這個了,溫良羽的下落!
此時天空中響起長天的聲音:“查出來沒?該回來了。”
查好了,可是她被困在寶珠的身體裡,要怎麼通知長天呢?她正著急間,長天又道:“你閉起眼,我拉你出來。”
她剛剛閉上了眼就產生了強烈的不適,像是坐電梯突然從五十樓掉到一樓那般,體會到瞬間墜落的難受。這過程似乎極短暫,卻又似乎極漫長。
寧小閒驀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喘著氣,額上有冷汗點點滴下。有人輕輕揉了一下她的腦袋,她轉過頭,望見那對金眸中不加掩飾的關心。
“除了頭暈腦脹,還有什麼不適?”看她這般難受,他有些心疼。普通人不適合藉由這入夢搜魂之術潛進他人的神魂之中,這丫頭雖然心志堅強,但也還不能完全承受。唉,他就不該顧忌她的想法,直接將那丫環的神魂抽出來審閱不就完了麼?
“沒有。”她心口煩悶欲嘔,臉色還有些發白。長天知道,這是她與寶珠兩人的神魂從同步狀態被強行拆分之後,留下的後遺症。這入夢搜魂法術對潛入者的傷害會更大一些。他伸手在她太陽穴上輕揉,送過兩股神力輕輕安撫,這才感覺到她的身體放鬆下來。
寶珠依舊安靜地睡著,沒有任何反應。
“我進去多久了?”寶珠出門的時間太長會惹人懷疑的。
結果他說:“莫急,不過半刻鐘罷了。”
看來思維的速度果然很快,她感覺在夢中經歷了一輩子,結果真實世界才過去了幾分鐘而已。
寧小閒從神魔獄走出時,已經變成了寶珠的模樣,並且對調了兩人的服飾和珠釵,對比了她的髮型。
她先去完成了寶珠這趟出來的任務——去尋芳齋給溫城主買東西。尋芳齋這名字雖豔,卻只是一家糕餅鋪子,她要買的東西是這家店的招牌桂花糕,溫城主一直都喜歡甜食。
回府很順利,她的這張臉就是通行證。進了府之後,她一路挺胸抬頭,若有人跟她打招呼,也只是輕輕點個頭就行了——溫城主家的人員成分不要太簡單:城主,樊真人、溫大少和吳大管家。她是城主的貼身大丫環,和現代的老闆秘書是同等待遇,又非談清荷那樣的幫傭,除了剛才提到的那幾人,在這府裡還真不需要怕誰來著。
她先去了溫城主的書房,給他送上桂花糕。才得令進去,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溫格本人,而是坐在椅上面對門口的樊真人!
這一驚可嚇得不輕,幸好她已經做好了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撞見樊真人的準備,因此心裡雖然驚訝,但無論是面上表情還是心跳速度,都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溫城主正在寫字,她恭恭敬敬地將桂花糕放在他的案頭,又轉身沏了兩杯茶水,分別遞到溫格和樊真人的案上。她事先觀摩了寶珠的一舉一動,現在模仿出來,連她倒茶時喜歡微翹起尾指的習慣都學得維妙維肖。
然後她退到一邊,低頭垂手等待兩人的吩咐。
溫城主仍然在自顧自地書寫,只有樊真人上下望了她兩眼。
寧小閒只覺得頸後的寒毛都豎了起來。是她哪裡做得不像,讓這傢伙看出端倪了麼?
幸好樊真人的注意力也沒放在她身上,喝了一口茶水就將她揮退了。她順勢俯身行了一禮,安靜地退了出來。
“讓小爺給你倆行禮,也不怕折了你們的壽!”她暗自將阿q精神發揚光大,踩著寶珠的步伐,不緊不慢地遠離了。
穿過曲折的迴廊,秋風輕揚,一片青綠相間的葉子飄然而至,落在她的掌心。看來在山城,這繁華的夏季已經走到了盡頭,肅殺的秋天即將到來。
在寶珠的記憶裡,樊真人說過,調來寶珠給柴房裡的人送飯是經過溫城主同意的。若這是真的,那麼溫城主和樊真人就是沆瀣一氣,一丘之貉;若是假的,那麼樊真人在這府內也真稱得上一家獨大,隻手遮天了啊。
她邊想邊走,片刻間已經走到了小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