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入骨。”斬草當然要除根,否則等著來年再發芽麼?
寧小閒冷笑道:“所以你就擅作主張殺了他?這天下恨我和長天之人不計其數,你怎不找出來一個個都殺了?”
塗盡嚥下喉間冒出來的鮮血,不敢再說。
“小閒。”長天走到她身後,伸手扶住她肩膀道,“我知你覺得孩子無辜。可他是多木固之子,黃金血脈的成員,只要他還活著,多木固的嫡系就仍抱有一線希望,更不願對赤兀惕盡忠。這一層關係,你可想得明白?”
華夏古代的帝王,一旦繼承王位、擁有了執政的合法性和正統性之後,下一步要做的,必然是鞏固自己手中的政權。而在南贍部洲,仙派妖宗的掌權人對此亦是無師自通,這幾乎是所有智慧生物的本能。就像汨羅得到老府主的傳承之後,下一步就是追殺自己的親兄弟慶忌、清理兄長在宗內的眼線和心腹,以保證自己對奉天府的絕對統治權。
赤兀惕根正苗紅,多木固又已身亡,所以作為老首領的第四子、純正的黃金血脈,赤兀惕接任大牧首之位是有天然的合法性和正統性,惟一能威脅到他地位的人,就是小博古爾。這也是當年多木固視親弟弟為眼中釘、肉中刺,要一力追殺到底的原因。
如今孩子尚且年幼,對赤兀惕尚構不成威脅;可一旦小博古爾長大了,族內也許就有人會另立他為主,與赤兀惕分庭抗禮,這可就影響了奇楠宗的安定團結,也是長天所不願看到的。
寧小閒身軀一顫,慢慢轉了過來,眼中卻已是珠淚盈盈:“你早都想明白了,是不是?我們殺掉了多木固也就罷了,可是小博古爾,你,你們……”她聲音哽咽,說不下去了。
她看到了塗盡眼中的不以為然,和長天面上的不解。
是了,這兩人從來只講目的,不問手段。
思及於此,她心中更是悶堵得慌。她和長天相伴太久,已經忘了她的男人根本不是人;她習慣了他的呵護,卻忘了他面對其他人的冷酷和淡漠。
他本質是上古神獸,一直便以俯視眾生的角度來看待其他生靈,就像在人類眼中,螞蟻也是生命,蒼蠅也是生命,同樣是一掌就能打死的生物,怎會存在孰輕孰重、孰貴孰賤的區別?他又怎麼會理解人類複雜的感情,怎麼會有人類的道德底限和標準?甚至這片大陸上多數修仙者,也深諳殺人滅口、斬草除根的道理,要不是顧忌天道降責,恐怕手上沾染的血腥更要多出數倍。
一直以來,與這世界格格不入的只有她而已。
她張了張口,突然說不出話來,只有淚水順著白晰的面頰緩緩淌下。
她的烏眸被淚水這般一洗,更顯出晶瑩剔透,長天心下微疼,一時竟不忍與她對視。她眼中的神情很是奇怪,像孤單、像控訴、像彷徨,又像是自怨自艾,令他很想將她抱在懷中,好生撫慰。
可是她為何反應這般激烈?塗盡所做的,不過是多數妖怪都會做的事。那頭小象妖和她相處,前後加起來也不過小半個時辰,怎會有甚深情厚意?他微微疑惑。
先安撫她吧。他抿起薄唇,伸手去拭她的眼淚:“乖,莫哭。”
指尖還未觸及她,寧小閒卻突然後退一步,避開了他的手。
她居然躲開了!
這是七年來,她頭一次拒絕他的碰觸。
修長的手指僵在半空,久久都未收回。
就為了一頭微不足道的小象妖?長天眼中有異色一閃而過。
寧小閒也是一愕。
這動作純是下意識的反應,她胡亂將秀髮撥到耳後,想說點什麼,最後卻只是咬唇道:“我要出去走走。”
長天站起來道:“我用易形蠱陪你……”
“……一個人。”
長天頓住了,金眸微微眯起。
她不想與他對視,因此轉身下樓,動作卻有些僵硬。
因為即使不回頭,她也知道背後有兩道視線牢牢定在她身上,直到她離開了商驛館大門。
長天似乎也不高興了。
神魔獄裡的窮奇囁嚅道:“女主人,神君大人他絕非有意……”
寧小閒心煩意亂,傳音叱道:“閉嘴!”
爐子頓時緊緊閉起了嘴。男女主人平時很少吵架啊,怎麼辦,它有不詳的預感。
商驛館裡,一室冷清。
過了半晌,杵在角落裡當木頭的塗盡突然開腔道:“這事兒是我辦得不好,讓神君大人為難,我自請責罰!”駢掌如刀,向自己左肩拍下。
他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