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天地的規律,未渡過天劫之前不可動用星宿之力,這一條是有原因的。極重要的一點,是渡劫前期的修仙者,身體未經過天雷的洗淬,其強度還不足以承擔星宿之力的執行,若是要像她這樣強行引動,最可能的下場就是渾身筋脈爆裂,元神兵解,死得憋屈無比。可是寧小閒修行的一直就是巴蛇的功法,最重煉體,又被十倍龍象果之力強行拓展過體|內經脈,其強度比起其他渡劫前期修仙者堅固何止三、四倍。
這才是長天敢為她施術的底氣之所在。
現在她疼得話音都斷斷續續:“那要,怎麼辦?”
此時乙木之力已將木之精精淬追上、撲住,並且最後吸食分解掉。可是當它打算原路返回時,卻發現老巢已經被長天的神力堵上,它回不去了。
長天深知圍堵不如疏浚之理,當下探入己身神力,挾制住她乙木之力的奔行速度,正如駕馭烈馬一般,強迫它往指定的經脈分流而出,又將它的速度強行壓下,以減輕乙木之力對她身體的破壞。他對技巧的運用早臻登峰造極之境,兩人的力量又是同源同質,這股強大的力量在他的脅迫下,果然慢慢由滔滔大江分作了涓涓細流,在她全身經脈之中汩汩而行。此時仔細觀察寧小閒,便會發現她光潔的面板底下泛出隱約的、幾不可見的青光,只是這樣的光芒也只有修行者方可見到。
這樣執行了三十三個個周天之後,就由寧小閒的神力一點一點接手,學著管控不聽話的力量,而長天慢慢將自己的神力抽走。
這一來,她又開始吃苦頭了。左突右躥的乙木之力顯得狂暴而憤怒。只要她一個控制不當,那一處經脈立即就是爆裂般的疼痛!
長天替她將衣裙著好,見她緊緊咬著下唇,眼眶都紅了,他心尖兒也抽抽地疼,於是將她抱入懷裡,輕聲哄勸道:“乖。忍一忍。比起天劫加身之苦這不算什麼,很快就不疼了。”
她伸手去撐他胸膛,想脫離他的懷抱。可是全身力量都用來對付因為無家可歸而暴走的乙木之力。這推搡就軟綿綿地,反而像一下下輕撫。她見他享受地眯起眼,氣得從牙縫裡把字一個個往外擠:“很快,是多久?”
他沉吟了一小會兒道:“你身上的乙木之力出乎意外地龐沛。這樣估摸著,得七日左右。”
七天!她眼前一黑。欲哭無淚。
她臉上表情太過悲慟,在旁人看來卻有莫名的喜感,長天努力板起臉道:“你可知道熬鷹?”
“不知道。”她全副心神都拿來對付乙木之力。話說這房客也太不要臉了,在她身上住了也不知道多久。被趕出房門居然和她這主人蹬鼻子上臉。
“北方的遊牧人與鷹為伴。可是鷹習性兇猛,要馴化野生的大鷹,捉回來後就不能讓它睡覺。主人也得守在一邊同甘共苦。這樣一連幾天,鷹因為過於疲憊。野性才會被消磨,從而可以進行下一步驟的訓練。”她是堂堂渡劫前期修為,原本該是寒暑不侵,這會兒功夫竟然已經淌出滿身大汗。他撥開她額前溼發,在她蒼白的面頰上輕輕落吻,她卻連抗拒之力都沒有,“乙木之力便是巨鷹。你現在境界未到,要想強行馴化它,令它為你所用,首先就要熬得過它,和它分出尊卑、主僕來,日後它才會乖乖聽話。”
他在泉中打了水幫她拭汗,隨後抱著她出了湯池館,找到張生家為她準備的客房,再將她放到床上去。寧小閒見他在床頭坐下,哪有離開的意圖,忍不住道:“你還不走?莫要被人看到了。”
她和他在一起,是什麼見不得人之事?長天壓住火氣,低聲道:“你正值非常時期,綴上張生夫婦之人又隨時會來,我哪裡能走?”
她暗自氣苦。好不容易從雲夢澤出來恢復了神通,結果又全拿來對付乙木之力了。她自家人知自家事,果真像長天說的得熬上七天,那她滿身神力都騰不出半點來,哪怕行路吃飯沒問題,和人一動手恐怕就要氣息錯亂。
她閉目,將一口細牙咬得嘎吱作響:“你故意的吧?”
“什麼?”
“你故意在這個當口融合木之精。”就是要讓她後面不得不倚靠他。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她若需要他照拂,還好意思對他惡言相向麼?
“胡說。”然而他的聲音裡帶有很淡的笑意,寧小閒乾脆翻了個身背朝著他,來個眼不見為淨。她已經反覆提醒自己,別上當,別上當,可惜和這活了好幾萬年的大妖怪比閱歷、比心眼兒,她真是瞬間被碾得渣渣都不剩。
他才剛在地上挖好一大坑,她就迫不及待地跳進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