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有人知道,他在當乞丐的時候,曾經回過一次顧家那條地道。原本,他只是想去幫他的母親收屍,打算好好安葬他的母親。可是在那裡,他竟然發現他母親的右腳竟然沒有了。他順著地道往回走,地上還殘留著斑斑血跡。他還在半路,撿到一把匕首,上面依舊有著乾涸的血跡。
    那一刻,他才幡然醒悟。原來他能順利從那條地道上逃出來,是因為一路上母親都在給他餵食鮮血。而母親最後留給他的食物,也不是老鼠肉和老鼠血,而是母親自己的血和肉。他竟然食了自己親生母親的肉,喝了她的血?如果不是因為他,也許母親就不會死。
    這樣的他,早已經是禽獸不如。從知道真相那一刻,他的心理就已經極近扭曲。一個連自己親生母親的肉都吃,血都喝的變態,你還能期待他有人性嗎?
    顧家逼得他,失去了人性,連禽獸都不如。所以他才會乖乖的跟著顧雲帆回到顧家,他回顧家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將顧淵那個男人千刀萬剮。只是在顧家的這一年,他始終沒有機會,他終究是太渺小了。
    他在少管所一呆就是四年,這四年,只有顧雲帆來看過他兩次。看著他的室友總是會有親人,朋友來看望他,而他卻連羨慕都不敢。因為在這個世界上,他早已經是孑然一身,只有他自己一個人。這一點,他早就知道,也很清醒。
    在少管所的四年,有專門的人對他進行心理治療和輔導。他在少管所的第四年,認識了他的心裡輔導老師。在這之前,他一共嚇跑了十名心裡輔導老師。但是顧家有錢,他嚇跑一個,顧雲帆就為他再找一個。直到那個比他還小兩歲,有著一雙世間最瀲灩桃花眼的小姑娘出現在他的眼前,她叫紀茹茜。
    他六歲就開始和那些欺負他的同齡孩子打架,自命身手不凡。原本,他打算像對付前十名心裡輔導老師一樣,動動拳頭嚇跑她。可是就是那個身材嬌小的小姑娘,竟然單手就將他撂倒了。他當然不服氣,爬起來要和她再打。
    整整一個下午,他和紀茹茜打了很多場。然而卻是他一次又一次的被撂倒,一次又一次的爬起來再被撂倒,最後累到爬不起來的依舊是他。
    而紀茹茜卻是翹著二郎腿,坐在一旁愉快的磕瓜子。她一邊磕,還一邊說道:“徒兒,快來給為師磕頭。”
    有人說,一眼萬年。他想,紀茹茜應該就是他的一眼萬年吧!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看到了這世界上最燦爛的笑容,聽到了這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
    從那以後,十六歲的她,成了十八的他的老師。紀茹茜教會了他許多東西,比如說善良,比如說隱忍……太多太多。如果說八歲以後,他就已經身在地獄,永無天日。那麼紀茹茜,就是他唯一的救贖。
    紀茹茜知道他喜歡什麼,討厭什麼;她會親手給他準備飯菜;她會在放假的時候來探望他;她會在他受傷的時候替她包紮傷口;她會在他取得進步的時候,緊緊的擁抱他,說“顧意,你真棒!”;她很耐心的教導他,把他當成朋友,而不是怪物……
    母親離開之後,他第一次不是因為仇恨而對這個世界有了眷戀。他不想再殺人,他努力的克服心裡的障礙,他想要變得更好。他想看到那個女孩永遠對著他笑,他不想讓那個女孩不開心,更不想她失望。
    那時的他想,如果可以,他其實願意一輩子呆在少管所。雖然在那裡他沒有自由,但是有她。她能偶爾來看看他,陪陪他,他就已經很知足了。
    只是滿了十八歲之後,他還是從少管所出來了。而紀如茜也在那一年年底,去了英國留學。
    她去英國的前一天晚上,和他一起吃了一頓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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