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也想趁此探出個究竟,便瞅著羅燕含嗔帶嬌地說道:“姑姑怎不時時想著把我和姑姑聯在一起,卻把我往玉府那些人的身上聯呢?!”
羅燕伸過手來將她緊緊地摟住,說道:“我早就把你和我聯在一起了!我的親人!”
春雪瓶低聲地:“我也一直是把姑姑看成是我的親人的!”
羅燕凝視著春雪瓶,不知她是由於過分高興還是激動,她的嘴唇也微微顫抖起來。她緊緊地盯著春雪瓶,忽然問道:“告訴我,羅大伯究竟是你什麼人?”
春雪瓶微微一怔:“羅大伯沒有告訴姑姑嗎?”
羅燕搖搖頭:“沒有。”
春雪瓶:“姑姑也沒有問過羅大伯嗎?”
羅燕又搖搖頭:“沒有。”
春雪瓶默然片刻,是說出真情還是隱秘不談?她的心在翻騰著。她隨即又想道:王妃明明是假姨,卻偏偏要當作真姨認,眼前羅燕明明是親姑,卻又只能當作假姑看,這是為了什麼!這在良心和道義上又豈能說得過去!春雪瓶心一橫,抬起頭來,兩眼迎著羅燕,坦然而又真誠地說道:“羅大伯就是我的父親!我就是你的親侄女!”
羅燕雖未感到十分意外,卻仍不免顯得有些驚訝,只見她眼睛忽地一亮,嘴也微微地張開了。她將春雪瓶的頭按在自己的懷裡,摟著她,輕聲在她耳邊說道:“我猜也是這樣!在塔城時我就已經猜出來了!’ 房裡突然靜了下來。二人就在這寂靜中互相偎依著,一直過了許久,許久。羅燕才又輕聲問她道:“你們怎的沒有和你羅大伯住在一起?” 春雪瓶:“就要住在一起了。等我這次回到西疆,我們便遷到烏倫古湖去,永遠和他在一起。”
羅燕:“你母親呢,她一向可好?”
春雪瓶默不吭聲。
羅燕輕輕嘆息一聲,又說了句:“她這些年的日子是怎麼過來的啊!”便不再問起她母親了。 春雪瓶:“姑姑,我後天便要起程了,你來得正好,德老前輩和幼銘叔面前請姑姑代我致意,我就不再去向他們辭行告別了。”
羅燕點點頭,忽又問道:“你究竟是不是為了護送玉璣才趕在這時起程回西疆的?” 春雪瓶點點頭。
羅燕沉吟片刻,說道:“你為玉璣的安全著想,也該護送他上路才是。”她停了停,忽又冷冷地說道:“不過,我為你羅大伯的安全著想,總覺玉璣去西疆似比田項在西疆還更令人感到焦慮和不安一些。”
春雪瓶感到驚訝而又不解地:“這是為什麼?”
羅燕嘴邊掠過一絲冷冷而又輕蔑的笑容,說道:“我也說不清楚。我只覺得那些讀書多的人,他們口裡說的孝悌忠信禮義廉恥,並不是我們想的那麼一回事!你回去告訴你羅大伯,要他多提防著點才是!” 春雪瓶簡直猜不出羅燕在想些什麼,也不知她說的是怎麼回事,只張著一雙亮亮的眼睛,困惑地望著羅燕。
羅燕凝思片刻,才又對她說道:“我倒不是說所有讀書多的人都不好,我只是說有些讀書多的人幹起壞事來比誰都絕!他們今天可以慷慨悲歌地給你講大義滅親,明天又可以義憤填膺地對你說大孝逃國奔吳。他們口裡的君父只是虛招,擊中別人護住自己才是實路。你還年輕,不懂這些。我在京城看得多了,也就知道了什麼事都得多長個心眼。”
春雪瓶也知道羅燕不是臨危驚惶失措,遇事多疑好忌的人,她今天為玉璣去西疆的事卻顯得這麼焦慮不安,這不禁在春雪瓶的心裡罩上一層陰影,也給她增添了幾分心事。
二人又親親切切地交談了會,羅燕一直惦掛在心裡是羅小虎處境的安危,她幾乎把一個細心的女人所能想到的種種注意事項和防範措施都想到了,也都反覆地給春雪瓶叮囑過了,可她仍然是顯得放心不下,深為羅小虎的安危擔心,她好像已看到在羅小虎的周圍到處都佈滿陷阱似的。這也難怪羅燕,她一家人都死得那麼慘烈,現在就只剩下她哥哥這一個親人了:而她哥哥又是一個為朝廷不容和外寇銜恨的馬賊!
店夥計過院來報,德府來接羅燕的馬車已停在客棧門口,羅燕又抓緊時機給春雪瓶叮囑一一番,這才起身離房向院外走去。春雪瓶一直將她送上馬車,眼看著車子已經駛過街口,才悵然若失地回到後院。 晚飯時,春雪瓶將自己已決定於後日起程回西疆的事告訴了蔡么妹和劉泰保,並對他二人說了些感謝的話語。蔡么妹夫婦二人對此感到十分突然,難捨之情溢於言表。他二人知道強留也是無用,便只好對她說了許多真誠的希望和美好的祝願,以及對香姑的思念之情,就由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