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堯忍不住身子一震,挑了挑眉,露出十分意外的神情。暗暗尋思:這算什麼?又拆廟又做香客?他不敢輕易相信允禩的話,只是端著茶碗沉吟不語,似在思索著什麼。
也怪不得他疑心,因為這事若不是允禩揭發挑出來,根本就不會有這麼一件事,如果沒有這麼一件事,他年羹堯也早已經離開京城優哉遊哉回自己的西北地盤上去了哪還在這受一頓鳥氣
“我沒聽錯吧?八爺可是說要幫我?”年羹堯嘴角勾起一抹含譏帶諷的笑。一提起他心中就來氣
“當然,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允禩答得雲淡風輕語氣卻不容置疑。
“那麼,”年羹堯突然抬起頭,雙目灼灼直視年羹堯,一字一字道:“那就請八爺幫我把那一百多萬兩銀子補上吧老年我在這先謝過八爺了”
允禩愣了愣,不但沒生氣反而哈哈大笑了起來,指著年羹堯,一邊笑一邊搖頭,直笑得喘不過起來。
“八爺,這很好笑嗎?亦或是八爺覺得此事不過小事一樁好笑?還是覺得我老年是在與虎謀皮好笑?”年羹堯被他笑得惱羞成怒,怒火燒心,說話也不留情面起來。
允禩卻突然面色一正,長長嘆了口氣,換了十分沉重無奈的口吻道:“亮工,你這話可有點過了我是笑你太看得起我了,上百萬的銀子,把我廉親王府拆了只怕也不夠,試問我又如何替你還賬?我就算有這個心,也沒有這個能耐啊”
年羹堯一副“原來你就是來耍我的”的瞭然模樣,倪了個白眼,微微冷笑,“既然如此,下官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八爺請回吧”
允禩渾然不動,頗為玩味的瞟了年羹堯幾眼,用不點不透的語氣嘆道:“老年,我是真的想幫你,怎麼,你不信?”
年羹堯怒極反笑,忍著極大的火氣緩緩道:“那麼八爺打算怎麼幫年某人呢?”
允禩彷彿渾然不覺他話中的嘲弄和怒氣,一本正經道:“很簡單,人是活的,賬是死的,只要把賬做好,說得過去,在皇上那裡也就能過關了。”
年羹堯見允禩不像開玩笑的樣子,不由睜大了眼上上下下打量著他原諒他吧不是他腦子不夠使,他是真的叫八賢王給繞糊塗了
面對他的目光,允禩十分坦然,頭微微仰了仰,苦笑道:“亮工,你不會以為今天的事是我的主意吧?”
“難道不是?”年羹堯脫口而問,心道若不是你這當口挑我的刺,我至於弄得如此尷尬嗎
“亮工,你我同為臣子,你該明白我的難處啊有道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唉”允禩眼中一黯,沉沉嘆了口氣。
年羹堯怔了怔,腦中突然劃過一道閃光,身子大震,雙目圓睜,不由“啊”的驚呼一聲,頓時如轟去魂魄,手腳無力,半邊身子都麻了發了半響呆,才嚥了嚥唾液,因吃力而結結巴巴道:“原來,原來是,是皇上——”
“年大人”允禩立即出言打斷了他,下意識瞟了窗外一眼,目含警告。
“承讓指教”年羹堯強扯起一絲笑意拱了拱手,心上一片冰涼。
他怎麼也沒想到胤禛會這樣待他會這樣待替他立下大功的潛邸舊人
轉念一想,立刻恍然大悟胤禛對他不滿,對他的要求諸多不肯答應,這本來就是明擺著得事實,只是他自己沒有在意而已可惡的是,自己已經退了一大步,寧願委委屈屈去當這什麼陝甘總督了,為何他還是不肯放過自己?居然還想借著貪墨一事來整垮自己這還罷了,偏偏面上還要做好人,指示旁人出頭,害的自己差點就怪錯、怨錯了人年羹堯不由越想越不平不甘,越想越心冷,越想越灰心喪氣,諸多情緒化作長長一聲嘆息,腦海中霎時湧出一句話: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此事羹堯該如何應對,還請王爺指教”年羹堯起身向著允禩單膝一跪,雙手抱拳,滿臉的凝重與心悅誠服。
“亮工這是做什麼快快起來”允禩慌忙起身扶起了他。二人重新坐下後,允禩便從容道:“這件事我已經盤算過了,亮工,只要賬面上沒問題就好說,當然,既然這事已經通了天,也不能一點問題都沒有,不然豈不是不給皇上面子?所以銀子,你還是得填補上十來萬兩。然後再好好跟皇上認個錯,求個情——你是立了大軍功的人,我朝最重軍功,何況你又是皇上的潛邸舊人,皇上定會念著軍功舊情饒過這事亮工,你看如此怎樣?”
年羹堯一聽允禩提起什麼“軍功、舊人”心中更加又苦又澀,忿忿不平,一口氣憋悶在胸中差點要炸了。他長嘆一聲,苦笑道:“除了如此也沒有別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