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留什麼情?”薩哈克一雙環眼瞪得老大:“要是小九兒,小十兒沒碰上他,他沒傷人,我一定留情,絕不傷他,如今我改了主意,全力施為,不必留一點兒情。”
佟林青道:“老薩……”
“林青,你是怎麼了?他一朝面就想要咱們這些人的命,你又不是不知道,手下要是再留情,不就等於拿自己的命往他劍鋒上碰麼?”
佟林青微微皺了皺眉,沒再說話。
薩哈克又道:“不能再耽誤了,再耽誤他就走遠了,咱們走。”
他一揚馬鞭,十二騎分了開來,成弧狀地往回馳去。
那個弧,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口 口 口
哈三爺袖著手,在長廊上徘徊著,看樣子像有什麼事兒。長廊外的庭院中,小橋積雪,碧水成冰,幾株老梅在風雪中挺著鐵骨,暗香一陣陣的隨風飄來,許是那陣陣的暗香吸引住了哈三爺,他不來回走動了,袖著手站在欄杆前,望著庭院中的雪景出了神。
也難怪他出神,誰教霍家這庭院中的雪景,美得不帶人間一絲兒煙火氣。
忽然,左邊那排長廊上,有扇屋門開了,繃著臉從裡頭走出來個人,正是那位美豔任性的霍姑娘。
哈三爺這時候全神正貫注在雪景上,似乎到了忘卻身外一切內境界,只聽他低吟道:
“梅雪爭春未肯降,有人無筆費評章,梅雖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有梅無雪不精神,有雪無詩俗了人,日暮詩成天又雪,與梅並作十分青。”
哈三爺的吟聲很低,但在左邊長廊甫從屋裡出來的霍姑娘,卻聽得一清二楚,她微微一怔,一雙清澈目光投射了過來。
就在這時候,哈三爺突然有所感地發出了一聲輕嘆。
霍姑娘看了看哈三爺,突然擰身走了過來。
哈三爺兩眼望著雪景發直,似沒發覺。一直到霍姑娘繞到這條長廊上,到了哈三爺身邊,哈三爺他才如大夢初醒般霍然轉頭。“啊!”地一聲道:“是大侄女兒你呀,嚇了三叔我一跳,你什麼時候來的?”
霍姑娘臉上沒一點表情,道:“剛來。”
哈三爺看了看姑娘,倏然而笑:“看小臉兒繃的,怎麼,還跟那個小夥子生氣呀?”
“跟他生氣?”霍姑娘小瑤鼻裡輕輕哼了一聲:“他也配!”
“那麼,是三叔惹了你?”
“沒有。”
“這就是了,那幹嗎跟三叔繃著臉兒啊,給三叔笑—個,三叔最愛看你笑的時候那小模樣兒了,也好久沒看見了!”
“有什麼好笑的。”
“哎喲,三叔既沒招你,又沒惹你,可不能跟三叔這樣兒啊,這樣兒吧,算三叔求你.行了吧。”
“您怎這麼說嘛。”霍姑娘的香唇邊,終於泛起了一丁點兒笑意。
哈三爺樂了,樂得嘴都臺不攏了;“嗯,還是三叔我面子大,古人把包拯的笑比為黃河清,我看你的笑簡直就像太陽打西邊出來,值得大書特書。”
“三叔,您……”
“好,好,好,三叔不說,三叔不說,你娘呢?”
霍姑娘道:“大娘、二孃有事兒,把她老人家找去了,您怎麼一個人在這兒,我爹也沒陪著您。”
“他睡去了,我不睡,一個人屋裡坐著無聊,出來外頭站站,這一站站壞了,早知道我也該鑽被窩去。”
“怎麼了?”
“大侄女兒,你知道盧悔坡的那兩首‘雪梅’?”
“知道啊,你剛不還在吟麼?”
“喲,你聽見了。”
“嗯。”
“我是越琢磨越覺得盧梅坡的這兩首詩有毛病,尤其是第二首。”
“呃!您說它有什麼毛病?”
“盧梅坡漏寫了點兒東西,就衝他漏寫的這點兒東西,他根本就不真懂欣賞雪跟梅,也根本不配稱詩人。”
“呃!您說他漏寫了什麼東西?”
“你聽聽他這第二首,有梅無雪不精神,有雪無詩俗了人.他的眼光只放在了梅、雪、詩上,太狹窄,太不懂欣賞雪、梅的情趣了,哪裡配稱詩人?”
“那麼您以為……”
“他壓根兒就忽視了兩樣東西,要是沒有這兩樣東西,欣賞雪梅簡直味同嚼蠟,了無情趣。”
“說了半天,你究竟指的是什麼嘛?”
“酒!萊!”
霍姑娘一怔,旋即展顏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