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抽氣聲頓時從身後響起;半晌的沉默之後;頓時有絕望的怒吼和失聲的哀求聲響起。
聲音那麼尖銳;幾乎穿透了午後高高的雲朵。
碧湖沿岸垂柳洩地;枝葉舒展;好似新描的眉黛。李策打橫抱著楚喬;當先走在前面;萬千絲絛隨風搖擺;吹過他們纏綿的衣角和濃密的黑髮。湖面上的涼風吹來;有著令人心曠神怡的郁郁青青的水汽;碧波如傾;波紋瀲灩;楚喬突然有些暈眩;不知道是舊傷復發還是脫力而竭;她的眼皮一時間都有些睜不開了。
“睡一會吧。”
男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令人心安的味道;不同於平日裡的嬉笑怒罵;他抱著她的手臂輕輕的一緊;然後低聲的說:“沒事了。”
是啊;沒事了。
楚喬緩緩吐出一口氣;早就知道不會有事的不是嗎?這裡;畢竟是李狐狸的地盤啊;誰能比他更狡猾呢?他一定會來救自己的。
她似乎一直是這樣想著;哪怕面對趙妍的劍鋒;也並沒有軟弱的驚慌。
她的頭很沉;重重的靠在李策的胸膛上。她曾經以為這個男人必定如棉花一般難經風雨;可以此刻躺在他的懷裡;這個感覺霎時間不攻自破了。其實;他也是一個有著堅硬臂膀的男人;溫暖的;可以擋住很多外來的風霜。
淺淺的呼吸在懷中響起;李策低下頭去;目光有著一瞬間的恍惚。
碧波盪漾;柳枝飄搖。男人緊鎖的眉頭緩緩散開;他想;要馬上召集御醫;要用最好的藥最好的大夫;然後;前往燕北的行程;恐怕要耽誤了。
夏風和煦;盛夏的尾巴上;百花幽香;暖風燻冉;遠處荷葉遮天;已是最後一池殘荷了。
黃昏時分;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月自柳樹梢間升起;只是銀白的一勾;穿梭在淡淡雲霧之間;纖細如女子美麗姣好的眉。
宓荷居的太醫們成群結隊的離去;一行行的青傘搖曳;寬大的青色朝服拖過地面;皓青的靴子踩在淺淺的積水裡;激起一地細細的水花;藥童揹著大大的藥箱;彎著腰隨侍在一側;穿著淡青色的小袍子;好似雨中飄逸的芭蕉。
窗外的殘荷終於在這場雨中零散;攪亂了最後一池清水;有小丫鬟輕手輕腳的跑進外室;額頭上的鬢髮已經溼了。秋穗輕聲叫住了她;兩個年級不大的孩子聚在廊下耳語;聲音雖小;但卻還是淡淡的飄進了內室。
“殘荷都被打散了;雨冰涼的;夏姑姑說太子最喜歡荷了;讓我們都去給荷打傘呢。”
秋穗老成的嘆氣:“打了又有什麼用;該謝的還是要謝;錦瑟宮那邊的人是不是也太過逢迎了。”
“就是啊;九月了;已經入秋了。”
丫鬟們相攜而去;聲音越去越遠;漸漸的聽不分明。烏木窗外;一帶斜暉脈脈掛於林梢;冷月浸染;光潔如銀;四下裡寂寂無聲;偶爾有鳥雀飛過;很快便怪叫著飛的遠了。
這間房子已經很久沒人住過了;殿室極大;略略有些空曠;朝北擺著一張巨大的檀木床;上面有層層青紗;以金色鸞鳥印繡;風乍一吹起;好似有大片荷葉迎風搖曳一般;又好似重重煙闕;飄逸盤旋。
南向的窗子大暢著;圍欄之外;就是滿池的清荷;如今外面風雨頓急;荷葉隨風而動;已隱隱有盛極必衰的頹敗。為了討主子歡心的奴才們駕著小舟;大片大片的舉著高傘;護著那涼雨中的最後一池青蓮。
第180章
李策坐在椅子上;手指輕輕的摸索著椅座;五福奉壽的紅漆已經斑駁;下人們急急收拾出了這一間屋子;可是顯然還沒來級的粉刷;指腹摸在上面;有些凹凸的不平整。李策也沒有在意;他的眼睛好似閉著;卻又睜著;只是細細的眯成一條縫;注視著那個躺在床上的女子。
楚喬穿了一身淡青色的鸞衫;內裡以白絹為襯;青紗上繡著淺灰色的細小雛菊;一朵一朵嬌俏俏的綻放著;內斂含蓄;靜靜而開。她的面色十分蒼白;眉頭也是緊緊的皺著;小小的臉頰巴掌大的一塊;下巴尖尖的;蜷著身子;看起來有些可憐。
太醫院的太醫們已經離去;讓人安心的話也說了千遍萬遍;可是空氣裡似乎仍舊飄蕩著緊張的因子;讓人心裡煩悶。
月光灑地;寬大的大殿裡顯得那麼空曠;這裡沒有傢俱;沒有擺設;除了一張大床就只有一把椅子;地板都是烏木的;踩在上面;感覺汗踏實;很硬。
在這樣一個地方;似乎連說句話都有回聲在四面八方的應和;那般的空曠;那般的蕭條和敗落。
可是這裡;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