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殿下強忍著咳嗽,面色蒼白如紙,道:“兒臣叩見父皇,不知父皇何事宣召兒臣前來?”
聲音十分的輕淡虛弱,如煙如霧。
皇帝自己也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這個病弱的兒子,一時間幾乎連他的名字都想不起來,在腦海中搜尋了好一會兒才道:“瀚兒,朕曾經賞賜給你們兄弟每人一塊龍隱佩,你可還記得?”
只這一會兒,六殿下宇泓瀚已經難以忍耐咳嗽的衝動,但別人此時都是面色通紅,他卻是一片慘白,更顯得病骨支離,蒼白憔悴,喘息不止:“父皇和母后,以及皇祖母所賞賜的東西珍貴無比,兒臣每一樣都記得。父皇所說的龍隱佩,可是十年前賞賜給兒臣的那塊青玉佩嗎?”
說著,已經按耐不住,啞聲咳嗽起來。
短短的幾句話,便道盡了這位六殿下的心酸悲涼。身為皇子,每季衣著及各種用度,節氣賞賜都是慣例,皇帝、皇后和太后已經諸妃嬪都會賞下事物,對於其他皇子來說,已經屢見不鮮,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但對這位無人問津的六殿下來說,卻是珍貴無比,每一樣賞賜都記得,可見他的處境有多麼淒涼寥落。
“就是那塊龍隱佩。”皇帝眼眸似乎也掠過一抹惻然,隨即消逝,道,“你的龍隱佩可還在嗎?能否讓朕看一看?”
“回父皇的話,兒臣常年臥病在床,宮內眾人都是兒臣的貼身侍從金公公統御,因為這塊龍隱佩兒臣時常帶著身邊,因此便當做信物交由金公公,由他代兒臣處理各種事務。因此,這枚龍隱佩如今不在兒臣身邊,還請父皇見諒!”宇泓瀚不明白為何皇帝會突然問起龍隱佩的事情,雖然他常年隱居宮殿之中,從不外出,但也本能地察覺到異常,黑琉璃般的眼眸中充滿了迷惑不解之意。
金公公?想起方才趙青所說起的金成祥,眾人都是一怔,難道真跟六殿下有關?
“哦?你說的那位金公公叫什麼名字?”皇帝不動聲色地問道。
宇泓墨答道:“金成祥。”
“這麼說,這個金成祥是你從小就伺候你的心腹了?”皇帝眼眸沉暗,淡淡問道,“既然如此,你來見朕,他想必也跟隨著你,可是候在殿外?那就宣他進來,順便讓朕看看你的龍隱佩吧!”
“回稟父皇,金公公無法覲見父皇。”宇泓墨越發覺得陰霾繚繞,卻不知緣由,只能如實道,“金公公的確從小就服侍兒臣,片刻不離。不過,前幾日金公公染上急病,已經過世了。因為是染病而死,御司監的人說不能埋葬,因此送到火化局火化了。”說著,再也忍不住,問道,“父皇,可是出了什麼事情嗎?”
得了急病死了?而且還是火化,連屍體都沒有留?這也太湊巧了吧!
皇帝不理會他的問話,幽黑的眼眸瞧著他,問道:“那金成祥是什麼時候過世的?”
“回父皇,就在前天!”宇泓瀚本能地察覺到了危險。
皇帝淡淡看向趙青,問道:“你最後一次見金成祥是在什麼時候?”
趙青不假思索地道:“三天前。三天前,金公公將那瓶毒藥交給奴婢,命奴婢在昨晚時候加入庫房中太后所賞賜的人參之中。也就是那天,金公公掉落了這枚龍隱佩!”
“這麼說,就在金成祥給了趙青毒藥的第二天,也就是在他遺落龍隱佩的第二天,就突然得急病去世了。怎麼會這麼巧?”皇帝表情陰冷,眸色銳利。
宇泓瀚完全不明所以,瞠目以對:“兒臣……不明白父皇的意思!”
“皇上,事情已經很明顯了,分明是六殿下指使金成祥,唆使宮女趙青在人參中下毒,害死趙婕妤,嫁禍裴四小姐和太后。事後或許是察覺到金成祥丟失了龍隱佩,可能會牽扯到自己身上,或者就是殺人滅口,所以六殿下除掉了金成祥,又假裝是因急病過世,將屍體火化成灰。這樣一來,趙青既無法與金成祥對質,又不能辨認屍體,六殿下便可以推搪,說有人栽贓陷害,好脫罪。”皇后當即開口道,“臣妾愚昧,不曾察覺兇手的奸計,真以為是裴四小姐所為,妄下斷論,以至於冤枉了裴四小姐。裴四小姐,本宮在這裡跟你賠不是了!”
最後一句話,卻是朝著裴元歌說的。
裴元歌冷笑道:“皇后娘娘太客氣了。”
“皇上,六殿下病弱體虛,一直都在自己的宮殿靜養,與世無爭,試問,他又為什麼要謀害趙婕妤妹妹,又為何要嫁禍給裴四小姐呢?妾身以為,此事尚有疑點,不能單憑趙青的證詞論斷,便認為六殿下是兇手。妾身以為,此事尚需詳查,還請皇上三思。”一直默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