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成立五十週年紀念日,假如上蒼有眼,歷史有情,讓自己在這千年晚鐘敲響的前夜找回“北京人”,那完全可以在中國慶祝五十週年華誕那天,懷抱失蹤了半個多世紀的“北京人”信步登上高高的天安門城樓,然後親自將“北京人”這一舉世矚目的人類瑰寶奉送到中國主席的手上。到那時,全世界一定會為之震顫不已……
面對如此光輝的前景,中田光男不好意思地再想下去了。他知道,若自己拿不出真正的“北京人”,不管夢想多麼偉大輝煌,但終歸還是一個夢。現在要做的,就是要儘快找到“北京人”的下落。於是,他以幾十年蒐集情報的工作經驗,開始了秘密行動。
老特工的尋訪之路
中田光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儘可能地回憶出53年前他在長春遠藤家看到和聽到的有關“北京人”頭骨的每一個細節。遺憾的是,由於遠藤和山口本秀均已謝世,無人幫他印證回憶中可能出現的偏差與失誤,更沒人給他任何啟發和提示,他的回憶只能斷斷續續地在痛苦與歡愉中交替進行。當他把能夠回憶起的每一幅歷史畫面全都回憶出來後,又用文字作了詳細的記錄,作為日後尋找的根據。
在如此日復一日的回憶和記錄中,中田當然不會忘記自己與遠藤的第二次會面。那是1948年6月,遠藤從中國返回日本後,曾在東京三鷹小學的一處住宅裡作過短暫的停留。中田光男聞訊後,專程前去拜望。二人見面後,除了述說離別之情與各自在返回日本途中所經歷的磨難與驚險外,自然也談到了“北京人”頭骨問題。中田光男清楚地記得,當他問遠藤“北京人”頭骨是否已帶回日本時,對方連連點頭說:“帶回來了,帶回來了!”說著,起身帶他走到一堆行李前,指著一件被軍用毛毯緊緊包裹著的東西說:“它就躺在這個包裡,我正考慮如何處理它呢。”
第十章 世紀末尋找(6)
幾天後,遠藤離開了三鷹小學,去了位於東京北部地區的埼峪大學。在之後的若干年裡,遠藤一直在這所大學任教,並先後出任過考古系主任、大學校長等職,直到20世紀70年代末去世。
中田光男和遠藤的這次相會,是二人的最後一面,所涉及的“北京人”問題,也是極其有限而膚淺的。至於遠藤後來對“北京人”化石到底作了怎樣的“處理”,他不得而知。因此,面對自己回憶出來的歷史,中田感到既有合理的東西,又有不少困惑之處。他不明白當年那個亡命天涯的長春之夜,遠藤為什麼會突然拿出“北京人”頭骨給他們看?是為了緩和當時壓抑、驚恐的氣氛,還是另有原因?遠藤是怎樣得到“北京人”頭骨的?最後到底又作了怎樣的處理……於是,他決定先到埼峪大學作一番調查。
不盡人意的是,當他來到埼峪大學後,由於遠藤已去世多年,許多線索已不可尋覓。埼峪大學考古系幾位健在的老先生說,他們從未聽說、更沒見過遠藤帶回了“北京人”頭骨,只知道遠藤退休後,有一位員工曾為他清掃過辦公室。中田光男又找到了這位員工,但對方告訴說,他當年清理遠藤先生的辦公室時,沒有發現什麼木箱,更沒有發現什麼“北京人”頭骨,遠藤本人的大部分遺物都是由他的外孫阿部清理和儲存的(南按:處於本故事結尾處的原因,遵中田先生囑,阿部為化名)。而阿部並不在埼峪大學,一直在日本東北大學任教。
為搞清歷史線索,中田又趕往日本東北大學。
可謂無巧不成書。中田要找的阿部教授,不是別人,正是當年和他一起從中國東北逃亡長春的部下山口本秀的兒子。山口本秀早已作古,而他的兒子此時也年過半百。望著阿部教授這位華髮已生的晚輩,中田想起53年前和他父親逃亡的慘景,不禁黯然神傷,嗟嘆不已。他頗為感嘆地對阿部說:“時間真是流逝得太快了,每個個體生命的存在與消失,似乎只是瞬間的事情!”
中田光男後來說,他與阿部的第一次交談,剛開始是親切、美好而又融洽的,但當話題扯到遠藤從中國帶回的那個木箱以及木箱裡裝的“北京人”頭骨時,氣氛似乎就變得有些尷尬和複雜起來了。他儘管曾是蒐集、研究情報和談判的高手,但在與阿部的交談中,卻沒有取到事先設想的效果。阿部明確告訴說,關於從中國帶回“北京人”頭骨的事,他外公遠藤和父親山口本秀健在時,他本人既沒聽外公說過半點資訊,也未得到父親山口本秀關於此事的任何一句遺囑。他雖然確實對外公遠藤先生的遺物負責進行過清理,卻沒有發現所謂的木箱和“北京人”頭骨。
至此,線索似乎中斷了。
但中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