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在形式上,趙瑟滿頭官司地想,她不是把大才女歐陽憐光給勝了嗎?剛才,晉王那個死小孩兒不是還手舞足蹈、狀若癲狂地炫耀他這個莊家沒賠錢啊沒賠錢呢嗎!如此一來,不是更坐實了趙瑟獲勝的結果嗎?
勝之不武什麼的,趙瑟也沒心情去羞愧了。現在這個時侯,她更傾向於在心裡這樣哀嚎:歐陽憐光啊歐陽憐光,你怎麼能這麼害人呢!
相比於趙瑟,主動坐在她身邊的曹秋何倒是一副真心替趙瑟高興的模樣。他抓著趙瑟的手不停地稱讚,連聲說:“趙小姐您果然是大才女啊,我從小就跟著父親在軍中,也沒讀過幾本書,實在是太沒學問,一直想好好拜個師傅呢!今天認識趙小姐,真是我曹秋何的運氣,不如我乾脆拜你趙小姐為師算了,以後說出去多光彩吶!上都第一才女是我老師啊!”
趙瑟心想:拜我為師?估計也就你這剛來上都的傻大黑才會覺得光彩,以後你就知道啥叫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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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不準曹秋何說這話是不是別有深意,又忍不住非常不厚道地懷疑曹秋何是不是因為剛剛大發了一筆橫財所以才樂傻了,便含含糊糊地應付道:“以後再說吧,曹兄,先喝茶……”
“這茶也忒淡了,真是能把嘴裡淡出個……反正這玩意有什麼好喝的?哎,趙小姐,我給你講講我在軍中的一些好玩的事情吧,我們在軍中喝過一種特別棒的醴酪,比平常那種酸的多也甜的多,是從河西軍那邊傳過來的。聽說是他們是和烏虛人學的……”
曹秋何越講越興奮,眉飛色舞地從吃的喝的一直講到怎麼殺人放火。周圍眾位貴客聽到了紛紛皺眉,大有些嫌惡地撇撇嘴,彼此用目光無聲地交流著她們這些生來尊貴計程車族對鄉巴佬、暴發戶的鄙夷與不屑一顧。曹秋何恍若未見,還是講他自己的。
趙瑟心中大感過意不去,湊到曹秋何耳邊說:“曹公子,不如我們改日再詳聊吧。大家都在品茶呢,我們吵到人家也不太好……”
曹秋何瞪圓眼睛四面一掃,冷笑了一聲,把茶碗往身前重重一放。趙瑟嚇了一跳,還以為他要找人打架呢,忙伸手去拉他。曹秋何啼笑皆非地左顧右盼,終究沒找到和誰吵架更合適一點兒。
元元大約注意到了他們這邊的騷動,把琴橫在膝上隨意撥了幾下,青廬裡立即安靜下來。這大約是幫忙解圍的意思,趙瑟很感激地向元元微笑致禮,元元同樣點頭微笑。
元元端正了坐姿,一邊認真輕撥琴絃成曲,一面和著曲調的節奏說道:“這支曲子是我十五歲及笄那天公子謝十七譜下來送我的……”
“那一天,我逃了家人為我準備的及笄禮,自己一個人跑去看當陽舞女春暉娘新編的清寒廣袖舞。春暉娘十幾丈的水袖像彩練從天堂飄落人間一樣連續揮出十幾個大圈,襯托得她本來就盈盈一握的腰肢愈加纖美動人。給春暉娘伴樂的是一個很漂亮的男人,像初夏清晨地露珠一樣晶瑩。”
“憑心而論,他的琴彈的很不錯的,應該比我十五歲的時候略勝一籌。當然了,現在他不可能勝過我了……當時我是沒有現在想的開,聽到這樣的琴聲,立時便有了爭勝之心。我坐在牆頭上,對著他們唱了一首長調。我偏選了和他們琴舞完全相反的調子來唱。這樣琴自然也就彈不下去了,舞自然也就跳不成了……”
“那個像露珠一樣晶瑩的男人抬頭望見我,然後把我從牆頭上抱下來。他說,‘你叫什麼,小姑娘?’我說:‘我叫元元,我的歌唱的比你的琴好聽!’他點頭說:‘是的。’然後他坐下來寫了一個曲子放到我手裡。他說,‘這個曲子送給你,元元,可惜我沒有辦法談給你聽了。’說完,他就走了。春暉娘跑去追她,之後垂頭喪氣地回來……後來我才知道,這個晶瑩的男人就是謝十七……”
“他做的曲子,就是今晚我彈的那個,也就是我現在正在彈著的……我讀他留下來的譜子的時候就明白了他所說的‘可惜我沒有辦法彈給你聽’是什麼意思。這樣繁難的曲子,天下本來就沒有幾個人彈的了。十五歲的元元總可以學的會的,三十多歲的謝十七卻是永遠都彈不下來啦。人說謝十七才大如海,原來真的就是這樣廣闊到了連他自己都承擔不了的地步……”
“我練了一年,終於會了這個曲子,可以想怎麼彈就怎麼彈。我開始為這曲子找一首詞來配,我想把它唱出來。我知道,如果我來唱的話,一定會比用琴來彈美妙許多。後來我發現沒有人願意為謝十七譜的曲子寫詞。我也拜訪過許多大才子,可他們一聽謝十七這個名字,都慌忙擱筆了,他們甚至連試試的勇氣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