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應了一下黑暗,趙石遊目四顧,不遠處,有火把晃動,火把之下,有幾個人影護衛著一輛馬車停在那裡。
“都退下吧。”
趙石吩咐了一句,胡烈應聲而去。
若是程書奇在,肯定要勸上一句,但胡烈不會,大帥出口的每個字,在他這裡都是軍令,違抗不得。
和程書奇的刻板,縝密,又有不同,卻同樣的盡職盡責。
黑暗中,一些人影悄無聲息的散了開去。
片刻之後,胡烈迴轉,馬車旁邊其他人沒動。其中一個穿著斗篷的人卻跟在胡烈。被胡烈引著。來到趙石面前。
趙石藉著星光掃了兩眼,便也知道,來的人是個女人。
他頭一個想到的,卻是在河東,兩次刺殺於他的女刺客。
不過到底只是想想,要是那些刺客神通廣大,能夠在河洛暢行無阻,而且。還能弄到香侯府的憑證,那他被刺上一劍也是無話可說。
來到近前,胡烈立即閃到了一邊兒,來人微微抬頭,一晃間,秀氣的下巴和一節雪白的頸子一閃而過。
隨即,來人便垂下頭,深深一福,“賤妾拜見將軍,一別經年。將軍風姿更勝往昔,著實令人欣喜萬端。只是不知還記得長安故人否?”
聲音微顫,顯然說話的人心情很是激動,話音卻又非常之柔軟,給這月光之下的洛水河畔平添了幾分旖旎。
胡烈隱在暗影之中,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
這演的是哪一齣?難道和當年一樣,又有人來千里尋夫?嘖嘖,大帥就是大帥,風流到不見得,只是處處留情的本事,還需我輩多做琢磨啊。
不過他還是下意識的瞅了瞅帳篷,心想,這回說不定有的熱鬧呢。
趙石負手而立,心裡多少也有些糊塗,他在長安見過的女子可不是一個兩個,但要說有些交情的,卻屈指可數,他對女色想來不很在意,到真想不出,在哪裡招惹過女人,會在這樣一個夜晚尋上門兒來。
“你知道我是誰?莫非是尋錯了人或是拿我做耍?”
聽了趙石淡淡的質問,女人輕聲笑了起來,“將軍如今已是名滿天下,想要認錯可不容易呢,只是應該不記得當年那個痴迷於琴藝的可憐女子了吧?”
趙石蹙了蹙眉頭,微微有些不喜,不說現在,就說十年之前,能夠調侃他的人也不多。
不過他的記憶力向來不錯,聽了這話,稍稍回想一下,便想了起來,雖然有些模糊,但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去青樓,遇到過一個青樓女子。
應該……是當時長安妓寨中頗有名聲的長安四小之一,至於姓什麼叫什麼,他真是記不清了。
只記得,名字中應該有個小字,他記得如此清楚,還要拜後來鬧出了許多流言蜚語所賜。
再後來,女子應該入了他的府中,在府中教授聲樂,還跟南十八學過琴藝。
然後……嗯,此女頗有志氣,想要出外遊歷,也確實是香侯府派了人在她身邊護衛。
不過那已經是多年前的舊事了,能記起這麼多實在不容易,其他的細節,他也想不起來了。
他微微有些吃驚,如果真是這人的話,多年之後,卻是在尋到了這裡,按說,他心裡真沒這麼個人,又多年音訊皆無,怎麼就在這裡遇上了呢?
聽上去,這親近之意可不像假的,問題是,有這個交情嗎……
他在回想著往事,那邊兒也沒閒著。
這位正是北來河洛的陸歸琴,也就是當年在京師頗有名氣的琴女文小芳了。
此時的她,微微抬頭,藉著月光,瞧著眼前的男人。
當年,這個男人給她留下的印象極深,深刻是連她自己都有點吃驚,這麼多年過去,依舊沒有半點褪色,而實際上,她和這個男人並無太多接觸。
這讓他自己也有些難以理解,要知道,她的琴藝偏靜,這和她的心境有關。
當年淪落風塵,除琴之外,一無所有,萬念俱灰之下,琴中便現死寂之意,由此,也便和了靜之一字。
而當年離開長安時,她的琴藝漸長,用當年南師的話說,就是靜極生動,而且,因為久居趙石府邸,耳聞目染之下,還帶了奏出些金戈之音。
而今,她已可隨意糅合,臻於大成。
不過,最基礎的東西不會變,這些年能心如止水,其實也全拜琴技所賜。
但這個男人的身影,卻好像一直不能忘懷,也許是這個男人當年太特殊,也許是因為這個男人對她有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