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銀鈴聲越來越是悅耳,越來越是清晰,大笑的男人們止住了笑聲,喝酒的男人放下了酒碗,說話的男人則住口不言,所有的目光都在逡巡著,尋找著聲音的來源。
終於,一個身影從黑暗處出現在篝火照耀之下,白袍隨著秋風飄舞,辮髮隨著主人的律動紛紛飛揚。
她伸展著柔軟的肢體,搖動著手臂,手腕上的銀鈴被搖動出一連串清晰的韻律,於是,她便踏著這單調卻清脆的節拍,飄了過來。
篝火之畔,徹底靜了下來,只有悅耳的銀鈴聲在不住的響起。
“達達兒真……長生天啊……”粗魯的兄長這才驚醒,左顧右盼,身邊哪裡還能找到自家妹妹的身影?回過頭來看向場中,任他再是粗心豪爽,心裡也是滋味莫名,克烈部的珍寶,恐怕要保不住了……
已經來到篝火旁邊的舞者,身體好像輕盈的沒有一點重量,肢體輕柔的伸展,優美的好像天上的精靈下到凡塵俗世,但又好像隨時要衝天而起,排空直上,回到神明的國度。
趙石眯著眼睛,場景似曾相識,蒙古人的雁舞,沒有經過修飾改動,天然而成,即興而舞,更是顯得質撲純真,原始古拙。
雙臂在搖動,就像大雁振翅欲飛,柔韌中帶著難言的強勁,銀鈴隨著雙臂的舞動,迸發出一連串清脆的音符。
光亮好像被她一個人所吸引,月光落在她的身上,讓她身上的普通白袍鍍上一層銀輝,篝火的光亮,也落在她一個人身上。彷彿火焰也隨著她在歡快的跳動。
銀鈴聲猛的一頓,接著便勁急起來,隨著她身姿旋轉,連成一體,一刻不停。大雁終於振翅而起。直上雲霄。
趙石知道,當旋轉結束,這場別開生面的清舞,便會來到結尾。有些短促,卻令人印象深刻,蒙古人到不愧被稱為能歌善舞的民族。
他的目力很好,辮髮遮掩之下的面孔他瞧的很清楚,而且。也知道那一雙美眸從來不曾離開過自己這個方向,也許就在自己身上。
他並沒有多少的不自在,草原上總是強者為尊,女人們尤其崇慕英雄,而他,無論身份地位,還是自身勇武,在這裡都沒人比得上,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能吸引草原女子的目光了……
並非自作多情。這是一種自信到骨子裡的表現,他的心態,早與當初來到草原之時大不相同了,若當年換做是現在的他,說不定直接便帶著琴其海回到大秦。哪裡還用她千里來尋?
對於這樣飛來的豔福,恐怕許多男人都要欣喜一番,然後再自欺欺人,情情愛愛的。非要弄到飛娶不成的地步,然後再勉為其難的成就好事。
但他哪裡管那麼多。當初家中幾個妻妾,範柔是自小訂下的婚事。
惜紅是景帝送給他做侍女的,後來才成了他的妾室,李金花不用說了,那是他自己討來的媳婦。
種七娘嫁進府中,便帶著濃郁的政治聯姻的色彩,她的父兄,皆可為助力,種家門閥,與他連結日漸緊密,便多數是這場聯姻帶來的效果。
至於琴其海,是因緣巧合,若非韃靼人內亂,估計這位汪古部的公主對他再是有意,也不會遠渡千山萬水的來大秦尋他。
他們之間,相見之時,估摸著敵友都很難分的清楚……
公主府中女子,身份再是尊貴,容顏再是嬌媚,一腔深情滿蘊,但到底取的還是天長日久的交往。
他不能說是薄情寡義之人,但對於女色,確實並無多少追求……
比如他現在,便只是在心裡琢磨的是與克烈部聯姻的可行性,木華黎的訊息還沒回來,若是克烈部真的投靠了蒙古諸部,與克烈部的聯姻也就沒什麼必要了,至於娶了一個女子,便能讓克烈部回心轉意或者被那個雄才大略的鐵木真所猜忌,想都不用想。
所以,這優美的舞蹈,在他眼中,卻失去了應有的色彩,被冰冷的利益所取代,無論當初青樓中優雅寧靜的樂聲,還是府中眾多如花嬌顏,都不能動搖其心。
草原的夜色再美,也美不過長安夜色的繁華盛景,草原的水再是甘甜,也不如承恩湖畔公主府內一杯清茶來的清涼舒心……
這樣的一個人無疑大煞風景,更辜負了草原少女的精心準備。
但銀鈴之聲並未因如趙石所料般停頓下來,勁急的旋轉慢慢舒緩了下來,少女的舞姿隨之一變,她的雙臂高高舉起,於頭頂拍出一聲脆響,足下輕踏,接著舞動之間,擊掌之聲不斷,足下踢踏,身軀略彎,似做恭敬狀。
隨著舞姿的變幻,銀鈴聲變得更加清脆響亮,和著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