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麾下雖有大軍十餘萬,但面對著開封堅城,會不會重演當年故事?
這些猶豫,沒法跟旁人說,在中軍議事之時,瞅著一個個興奮的面龐,張培賢知道,開封必須要打。攻不攻的下來。先且兩說。只是大軍進抵開封城下,若就此退兵,河洛大軍的軍心士氣也就不用要了。
本來,張培賢還想著頓兵在此,看看後周朝廷動靜,定下一個城下之盟其實也不錯,但現在看來,這樣的心思。連說都沒法說出口。
他心裡只能感慨,大軍屯於河洛太久了,各處捷豹頻傳,連西夏都已亡於大秦兵鋒之下,軍中將領們對軍功的渴望,已經熱切到了一定的程度,即便是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張培賢為將多年,知道主帥猶疑不定,乃領兵征戰之大忌。
既然不得不為。那麼便沒什麼可說的了,於是。第二日,秦軍進抵開封城下,隨後便是一場攻守之戰。
大軍十餘萬,看上去不好,但放在像開封這樣的大城之下,卻還是不夠瞧。
完全無法採用四面環攻的戰術,只能強攻一處。
河洛大軍上下,包括大將軍張培賢自己,對於後周京師,皆已是垂涎欲滴多年,用魂牽夢縈來形容,也不為過。
但真正面對這樣一座雄城的時候,不但張培賢心底生出了猶豫,在攻城到來之際,他麾下的將領們也多是手足無措。
城頭上的守軍看上去很驚慌,但城頭離著地面太高了些,完全不下於長安,登城車什麼的就不用想了,那樣的高度,根本沒有登城車的用武之地。
進到城下很容易,城頭箭雨密集,但秦軍傷亡並不多,但護城河太寬了些,用了三日,秦軍才鋪出幾條路來,但城頭灑下火油,頓時將那幾處地方堵了個嚴嚴實實。
弓箭就算射上城頭,也沒了勁道,和城頭對射,簡直就是在自己找死。
也只有投炮還能發威,但隨後,高大的城頭上,便推上來了很多投炮,仰仗城頭高大,竟是抵消了射程上的劣勢,一下便讓秦軍的傷亡大了起來。
攻城十日,給秦軍上下的感覺就是,這樣一座大城,根本不是十餘萬秦軍能夠琢磨得了的。
於是,張培賢果斷的下令,退兵十里,隨後秦軍派出一隊隊騎兵,除了四處打探動靜之外,也順便完全切斷了開封通往外間的所有道路。
眼瞅著一塊肥肉在嘴邊,就是吃不到嘴裡,不但大軍上下有些焦躁,就算是大軍主帥張培賢的脾氣也是見長。
進不能進,退不想退,在這樣一個時候,大將軍張培賢的弱點再次暴露了出來,一如當年他率兵攻河洛的時候,為眾議所挾,顧忌多多,在緊要關頭,也就不夠決斷。
換了旁的戰事,也就罷了,一旦到了一念可定大軍進退的時候,張大將軍這個不算弱點的弱點便顯露了出來,猶疑於取捨之間,徒自耗費時日,卻無定計可言。
時間這個時候已經悄悄進入了六月,已經來到了盛夏季節。
這個時候,大將軍張培賢終於聽了參軍的建言,一邊送出戰報,回稟開封戰況,一邊命人修書一封,射入開封城內,欲與後周定下城下之盟。
若無其他事故,這樣的城下之盟,後周跟金國沒少定了,也不失為一條良策,後周君臣之軟弱,在北地從來都很有名,說起來,金國之所以崛起如此之速,其實也多借助於繼承了遼人和後周的盟約。
幾仗打下來,流水般的獻銀,便過了黃河,送到金人的京師,金人有了銀錢,壯大的越發迅速,而後周也可以憑藉這些歲貢,換得一年兩年的平安。
但這一次,張培賢真的是打錯了算盤,金人乃異族爾,稍許歲貢,換得其不年年南下騷擾,這在後周君臣眼中不算什麼。
但大秦不同,同為諸侯,時時皆以定鼎天下為念,這才是後周真正的死敵……
秦軍兵臨城下,開封城內自然不會太過平靜,百姓惶恐無日那就不用說了,皇宮中從來不問政事的皇帝陛下也開始問起了政事,嘮叨的只一句,秦人什麼時候退兵,開封守不守得住?讓年輕的攝政王煩不勝煩。
不過好在,以李仲謀為首的一班老臣很能幹,沒讓開封亂起來,守城之戰也打的有聲有色,所以城內尚算安寧,大部分人都在盼著冬天的到來,那個時候,秦人想不退兵都不成了……
而秦人在這個時候,想要定下盟約,攝政王殿下口風剛剛有所鬆動,但這一次,以李仲謀為首的大臣們,反對極為激烈,即便是往日那些主張議和的大臣,也大多都默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