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考的第一個科目,公路調頭。汽車在兩足夠寬的平行線間,要用自己的操作把頭尾換個方向,三進兩退,而且只能是三進兩退,不能多但可以少,在這過程中,發動機不能熄滅了,車輪也不能壓出線外。對於技術好的來說,這只是一個小兒科的遊戲,但對於我來說,難得不好形容。我在操作汽車的過程中,發動機總被我弄熄火,而且到了最後汽車依舊是死活不肯把首尾換個方向,感覺特犟。吳大偉在一旁被氣得臉頰通紅。 不顧情面的連聲罵道,真是個笨豬……真是個笨豬。 當時我真想找條縫鑽進去。 不過還好,由於沈方俊的出現讓我在窘境中找到了一個伴,得到了點安慰。沈方俊的情況幾乎跟我的差不多,他也有著跟我一樣的技術水平。在這個考試科目中,發動機不但總是在熄火,而且他開了三把後汽車還是保持著原樣,也是沒調換過來。當時,他跳下車來看了一眼自己的成果,都不好意思的用手摸著自己的頭頂,臉上露著那種尷尬的假笑。
吳大偉受不了沈方俊這種遷強的假笑,一臉的憤怒與他的假笑在較著勁。本來從我那裡所來的氣還沒消去,又被沈方俊再添一氣,心裡像燒著的火焰山,嘴、耳、鼻、眼的功能發生變異,全成了散發火氣的通道,呼吸明顯的有點不勻稱,喉道里要罵出的話和吸進的氣正在搶著道兒,好比堵塞在公路上的車輛,順暢時擠過幾輛後又把後面的堵在了那裡,等到順暢時再擠過幾輛——你他媽的——別撐著——個破臉——傻笑,你看到——自己開成——了什麼——樣麼。 我想,這應該是吳大偉身體健康緣故,沒有心臟病高血壓腦血栓等病症,否則定會當場身亡,根本沒有他罵出的機會。
考第二個科目時,我是徹底被那汽車征服,覺得汽車就是被我嬌慣出一種叛逆的性格,完全不想按照我的意圖來走,發動機似乎也有了點脾氣,想滅就滅。我心裡又氣又急,疑問滿腹——為什麼汽車到了我手裡就這麼不聽話呢?
監考官看著我的技術,替我著急不少,追著我詢問,你平時到底有沒有練過這個到車移位?
我窘得一時捂塞,僵持了半天才喃喃地說,練……過……的……。
監考官仍舊窮追不捨,問,練過為什麼還開成這個樣子?
我被監考官追問得腦裡空白,也在自問著為什麼會開成這樣?想了很久後才在窘態中找到個感覺有點合理的藉口,結巴地說,有、有……點……緊……張……。
監考官似乎又有了要追問“為什麼會緊張”的意思,剛要說出又突然想起自己不知不覺中走進了一條相當幼稚的道路,追問為什麼正好就是調皮的小孩子常用的伎倆。自己若這樣再問下去不也是顯露出那天真幼稚的一面麼?於是乾脆跳過這一提問,直接替我把回答說出,你不是緊張,而是你的駕駛技術不行,知道麼?
我已被自己的駕駛技術打擊得沒有一點辨護的力量,無力點著頭,把話放在喉嚨裡,失聲地說,是不行——是不行——我知道——我知道。
考到第三個科目時,我基本已具備了先知先覺之本領。自己還沒有上車,心裡就已知道了結果:技術不行,無法透過。鑑於考與不考都是出現同樣的結果,我開始產生了茅盾心情,正在去駕駛室裡敷衍一把與乾脆放棄不考之間猶豫著,監考官卻點到了我的名字。我心裡驚了一下,從猶豫中緩過來,清楚這已躲不過了,才磨蹭著向汽車走去。
吳大偉看著我突然變得老態龍鍾的樣子,心裡憤怒至極,破口大罵道,你他媽的不知道快點,做著個半死不活的樣子是什麼意思?
我聽到罵聲,頭也不敢回,不由地跑了幾步。到了駕駛室裡,硬著頭皮把那一般道路駕駛的考試硬撐了下來。一出駕駛室,就在心底深處呼喊:“終於結束了。”然後做出一個坦然的笑,再次接受了考試失敗的現實,這是有心理準備的失敗,全在意料之中。吳大偉的臉上一直保持著憤怒的表情,見我走了過來,張口欲罵時又忍住了,想了想,等回屋了再罵個痛快。不過,他已張開的嘴裡還是忍不住罵了個“我操”,估計這就是他的習慣所致。 電子書 分享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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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裡所有人把汽訓隊裡安排的三個考試科目全部考完時,吳大偉都快氣炸了,渾身上下就好比一個吹得無比飽滿的氣球,就差沒有氣炸了。等大家考完後回到屋裡,他人都還在屋外,聲音就已傳了進來,你們在屋裡都他媽的給我站好了,別他媽的到處亂跑。 我們聽到吳大偉的聲音,想著考試時的成績爛得自己都不敢面對,也沒一個敢調皮的,乖乖地站成了一排,在老實的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