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眼便掉頭過去叫服務員送上一壺鐵觀音。周公子看出我的不滿,強調說:“張處長主要是負責太陽廣場的前期規劃設計工作的,有許多情況他是最瞭解不過的。”
太陽廣場是本市最近鬧得比較火的一個大型商業投資專案,據傳由香港太陽集團一期出資10億元佔70%股份、本市出地佔30%股份共同開發,已經聯合成立了一家太陽廣場開發有限責任公司。公司的董事長正是金中五。只是這個金中五如同神龍見首不見尾,劉建剛提前了半年約見卻連對方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太陽廣場由一幢地標式的主寫字樓及若干商鋪樓、還建樓及一條步行街組成。建成後的太陽廣場將成為本市舊城改造的新形象工程,因此各方關注,早就引得多個利益方持戈以待了。劉建剛為了掙面子,早就把這專案做重點的跟蹤物件上報給公司總部了,說什麼進展順利,與主持專案的關鍵人物接上了頭。其實他天天花錢請客吃飯泡妞,公關費都花了十幾萬了卻連對方關鍵人物的面都沒見過。看來今天我眼巴巴地趕過來又當了一次傻瓜錢包,等會兒他們吃飯洗澡娛樂的錢都得老子掏。
這個得月樓向來以貴得驚人名聞江州,沒個萬把塊是下不來的。我不怕花錢,在甲方身上花錢再多我眼皮都不眨一下,比如天寶公司的王仕途,我就曾經一次性給了他30萬,反正羊毛都是出在羊身上的。但是眼前這幾位一看就知道是喂不飽的小鬼,請他們吃了玩了屁都不會有一個,跟他們周旋是費神又費錢。我心裡頭越想越窩火,只怪自己SB輕易相信歐陽悅能請到金中五這尊大神。
我端起茶壺畢恭畢敬地給幾個小鬼續水,腦中卻思量著如何不露痕跡地抽身走人,把這個冤大頭扔還給歐陽悅。哪知歐陽悅卻說:“吃飯時間到了,我已經訂好了包間,要不大家邊吃邊聊吧?”
我只好跟著去,這些傢伙捧不起卻也得罪不得,所謂閻王好整,小鬼難纏。我混跡多年遇見各種各樣的小鬼們,他們大都有一個共同點:請他們幫忙那是白搭,但是他們捅婁子卻是一捅一個準。菜點的是魚翅、酒喝的是茅臺。幾酒杯下去後,周公子紅著臉說:“這酒啊還是不正宗,可能是二廠出的,我家的茅臺酒可都是特供中央領導喝的,比這個可正宗了。”我大著舌頭說:“你爸不是省領導麼?怎麼成了中央領導了?”歐陽悅在下面踩我的腳。張烏龜十分不滿地對我說:“省領導怎麼可能喝假酒呢?”我忙道歉說:“對不起,我喝多了,胡說了,我要去一下洗手間。”
我躲在洗手間中給趙強發簡訊:五分鐘後打我電話,就說工地出事了,無論如何讓我趕回去。出來後我一臉輕鬆地向他們敬酒,什麼話好聽我就說什麼話,把他們捧得比姚明還高,比田亮還亮。美女沈佳說:“難怪歐陽姐姐看上了你呢,你的嘴上功夫可不比她差哦。”歐陽悅作羞澀狀作勢要打她說:“佳佳你再亂說。”我哈哈大笑,心卻想操他媽的,不都是在演戲麼,要演老子就演好。
張烏龜正在吹他如何在太陽廣場這個專案中起著決定性的作用,手機正好響了。我故意把聲音按得最大,聽筒中傳來趙強焦急地聲音說:“唐經理,你快回公司,出大事了。”我裝模作樣地說:“我正陪省領導喝酒呢,什麼事明天再說。”趙強配合很好地說:“真的出大事了,劉總他被檢察院帶走了。”我心頭暗笑,這傢伙吹牛看來跟張烏龜有得一比了,不過說劉建剛被抓了確實過分了點吧。
我收起電話只好向周公子他們表示抱歉要先走一步了,果然他們一臉失望的神情。歐陽悅追到門口低聲說:“唐正,你搞什麼名堂,你這種小把戲別以為我看不出來。”我一臉委屈地說:“你不想我把飯碗砸了吧。”歐陽悅臉氣得通紅,我心頭一軟說:“這樣吧,我去把今天的飯錢給結了,剩下你們有什麼娛樂你開好發票,我改天給你報了。”
出了得月樓我得意地唱了起來:“我不是存心故意,只是真情難以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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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益鏈 五
記得讀大學時旁聽一位經濟系的教授講課,此人在學校中是著名的狂人,常常口無遮攔地講一些奇談怪論,卻深得學生們喜歡。他說中國的經濟就是關係經濟、是裙帶經濟,誰有關係誰就掌握了資源。因此國際上通行的經濟法則在中國都是行不通的,在中國的大學中必須重開一門新課叫“關係經濟學”。像這樣的狂人如今能在中國的大學中上課其實已經顯示出我們的社會在進步了。不過以我在建築市場混跡十多年的經驗來說,他的這套“關係經濟”理論用在中國的建築市場最是貼切不過。
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