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我聽說你給小秋兒和小旭每人每天兩塊錢?”
田達木假借腳腕兒疼,讓老父親把田青青叫過來,問道。
“嗯,哄著他們幹活唄。”田青青笑著說。
“青青,你看叔叔腳這樣,什麼也不能做。要不,你也給我拿過點兒藥來,我給你賣。也像小秋他們一樣,賣了錢給你,你一天給我兩塊錢。”
田青青沒想到田達木會向自己提出這樣的要求,心裡一時沒了主意。
拒絕他,他現在正無所事事地坐在炕上,賣藥不需要行動,一手交錢,一手交藥,這個工作還真挺適合他的。
答應他,他一個賭徒,外面有多少賭債還不知道。萬一毒癮上來了,一拐一瘸地去了賭場,把賣藥的錢全輸進去也不是沒有可能。自己賠了錢不說,還助長了他的賭博惡習。最主要的是自己的這一番辛苦豈不白費了?!
現在父親田達林又接過了爺爺的水挑子,給老院兒裡擔起水來。要是不把這個四叔教育過來,父親的水挑子什麼時候才能撂下?
再說了,把他教育過來了,正像他要求的那樣,讓他做一些事情,給他一部分錢,也是自己的一個幫手不是?!
見田青青半天沒有言語,田達木又說:“你一天給我一塊錢也行。只要讓我有事做,不感到寂寞就行了。今天就是第三天了,我的腳腕兒也不怎麼疼了。這來回舀水的差事也該停下來了吧?!你總不能讓叔叔光數著房頂子上的檁條過日子吧。”
田青青笑笑:“叔叔,你要做事可以,以後有的是。這一回是我們小孩子的事,你一個大人家,就甭參合了。”說著爬上炕,觀看起桌子上的三隻大海碗來。
此時,那三隻大海碗裡的水已經發生了變化:中間的那隻空海碗,一勺也沒往裡倒。卻有了上半碗水。左邊或右邊的,只剩了一少部分。
“叔叔,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田青青指著中間的海碗問道。
“這是來回舀水時落下來的水珠兒,聚少成多唄。”田達木不以為然地說。
“對,確實是這麼回事。”田青青說著,話鋒一轉,還有些委屈地撅起小嘴兒,皺著小眉頭說:“叔叔,我這三天裡光往這裡跑了。你能不能告訴我,賭博真的很好玩兒嗎?”
田達木沉思了一會兒,說:“其實。賭博一點兒也不好玩兒。贏了的時候。高興,輸了的時候,就懊惱,後悔自己不該走上這條路。”
“可你為什麼還總是去呢?”
“叔叔以前輸了,總想把輸的錢撈回來,然後再贏他一把。就洗手不賭了。”
“你們這夥兒賭博的人裡面,有靠賭博富起來的嗎?”
田達木想了想:“還沒有。大家都是有輸有贏的,打了這二、三年牌了,還沒顯出誰是大贏家。”
“你們顯不出來。”田青青一改剛才的小模樣,一本正經地說:“十賭九輸。賭博的人沒有一個是贏家。就像這大海碗裡的水一樣,”說著指了指中間的那隻海碗裡的水。“你也說了,這裡的水是來回舀水時落下的水珠,聚少成多形成的。事情確實是這麼回事。但也說明了一個問題。什麼事情都不是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你想把水從一邊舀到另一邊,結果卻有一些落進中間的空海碗裡。
“這也好比賭博。賭博,都有輸有贏。你從海碗裡往外舀水的時候,那麼,這隻海碗就是輸家;反之,你把水倒進的那隻海碗,就是贏家。
“凡是去賭博的人,都是想著去贏錢,沒有一個是想著去輸錢的。可牌桌上總會有輸有贏不是。
“今天你贏了錢,你就會高興,覺得應該慶賀一下,於是就請客下館子,抽好煙喝好酒,花天酒地一番。明天別人贏了錢,同樣也會花天酒地一番。
“如果我們把你們花掉的錢比做掉在中間這個海碗裡的水,時間長了,參與賭博的人實際上都沒有贏家,而是那些飯館酒家,小賣部,棋牌室,等一些娛樂消費的場所得到了好處,他們才是最終的大贏家。這就是所謂十賭九輸真正的含義!叔叔,你說對嗎?”
田達木“嘿嘿”訕笑道:“哪裡有這麼嚴重,其實,一晚上才給棋牌室兩毛錢。”
田青青:“對一個人來說,兩毛錢不算多,可每個參加賭博的人一晚上都給他兩毛錢,他的錢就像中間這個海碗裡的水一樣,聚少成多了。而你們的賭資,無論輸家或者贏家,也像這兩邊海碗裡的水一樣,越來越少不是。”
田達木只是“嘿嘿嘿”地笑,不點頭也不搖頭。
“朽木不可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