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陰氏聞聽不幹了,跺著腳指著田達巖罵田達林:道:“你個王八羔子,原來還偷錢來了。怎麼不給我說?!我手頭癟得嘎兒嘎兒的!你個沒良心的……
田金海白了她一眼:“現在給你,你敢要?”
田陰氏趕緊搖頭,沒再做聲。
父子二人一前一後,一明一暗地走出家門。
這一回他們沒有繞遠:出門直接奔了正北。繞過田金河房後和田達林的籬笆牆,來到柵欄門外。
門鎖著。田達巖拽了拽,沒拽開。考慮到下午已經給人家擰壞一把了,再把這把擰壞了,忒有點兒說不過去。
想了想,從籬笆牆上扒開一個小洞,把小羊羔放進去,又把簍筐裡的面袋、饅頭包袱、錢,一併放在柵欄門外面,燃火拍響了柵欄門。聽到有開屋門的聲音以後,撒丫子跑了。
再說郝蘭欣。
郝蘭欣半宿沒閤眼。丟失的小羊羔兒、錢、麵粉和饅頭,走馬燈似的在腦子裡轉來轉去,怎麼揮也揮不走。
自從聽說了招賊以後,她的眼淚就一直沒斷過。忍不住流出來的,不足百分之一,絕大部分都流到心裡去了。
這是成家一來,第一次被賊偷。把家裡值錢的像樣的都偷走了。尤其是那十六塊五毛錢,是她有生以來手裡最多的屬於自己的錢(儲存蓄所裡的她已經把它們看成了房子,不在錢之列)。
沒有內債,沒有外債。手裡還有零花錢,神仙過得日子呀!
沒想到剛過了幾天(從還清婆婆的賬算起),就被賊偷走了,一下子又回到了零點。
青青給的那五塊賣雞蛋的錢不能動。女兒經常出門。身上每個錢不行。過麥期間肯定沒人來買魚,往後天熱起來,吃魚的也少了,再進個錢就不容易了。
還有那個不明身份的老太太。來時天晚了,沒有看醫生。明天得給人家檢查檢查,要是有毛病的話,又是一筆開銷。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送回去?要是時間長的話,還得給她準備一套換洗的被褥衣服生活用具什麼的。別說青青嫌味兒了,昨天晚上給她抱被子時,就燻了她一鼻子。沒見過這麼腌臢的鋪蓋,也不知老太太是個什麼樣的家庭狀況。
賊子也忒可惡了,早不偷。晚不偷。偏偏在這個時候偷!
光拿錢還不行。把麵粉、乾糧、小羊羔兒,也給偷走了。
小羊羔兒是她送給孩子們的禮物。
在長遠屋裡住著的時候,青青就提過要買只小羊羔喂。說是在村外,拔草方便。當時就是怕在村外被人偷了走,才沒答應。
青青懂事,再也沒提。她看出青青很喜歡小羊,渴望著買一隻。
這次鬧雞瘟,青青跑前跑後,買藥賣藥,還把哥哥弟弟也發動起來了。只要有人來買藥,四個孩子(包括溫曉旭)以期跑出去。幾天的功夫,就賺了一千多塊。那可都是孩子們賺的,大人一點兒也沒插手。
為這,她買了一隻小羊羔兒,哄孩子們喜歡。哪個孩子不喜歡小動物呢?尤其是青青,高興的了不得,一有空就跑去看。
還在集上買了五根冰棒,想送給孩子們,不承想卻鬧出了笑話。當她把這事兒說給一塊兒幹活的人們時,一個個笑得肚子疼。
這倒好,只要人們幹活累了、悶了,有人一招呼“冰棒,冰涼稀甜,一毛五根。”準能引起一陣轟笑。
她知道說的笑的都是衝著她自己,也不失時機地幽默一句:“將來以後我開冰棒廠,把你們的大牙都冰下來。”
開冰棒廠是笑談。不過,她好想再趕一次集去,再給孩子們買一回冰棒。
想想這次化了的原因,就是放的時間太長了。記得當時自己買了冰棒以後,才去買的小羊羔兒。回來的路上,又發現了一彎兒嫩綠的葦子草,割了以後才回的。前前後後耽擱了這麼長時間,那冰棒不化才怪呢!
再要買的話,就在臨來的時候。買了以後哪裡也不去了,直接往家回。那麼涼的東西,不可能一會兒就化了。
要麼就騎腳踏車去,這個快。自己雖然利巴,馱自己還算可以。
這一被偷不要緊,連買冰棒的錢也給偷走了。
是什麼人這樣下得了手呢?想想這一彎兒裡多手多腳的人,也就是大伯母家田達巖了。兔子不吃窩邊草,田達巖和自己的丈夫田達林是一爺之孫,能幹出這種缺德事來?
不過人心隔肚皮,誰也沒到誰心裡看看去,保不住見了面嘻嘻哈哈的外人,惦記上了,瞅家裡沒人下了院子。
對,就是有人惦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