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特望著黑爾盤子裡沒吃完的牛排。他覺得陣陣作嘔。“既然談起這個話題,如果你自己不那麼粗心大意,他們就不用把你當成犯人看了。”
黑爾憤懣不已地眯起眼,“總有一天,你會希望自己沒說過這種話。”
瓦特聳聳肩,把香菸摁在鞋跟上捻熄,然後把菸蒂丟進洗滌槽。“我看不然,老兄。自從分局長叮上你之後,我就坐立不安。那真的讓我提心吊膽。”他把椅子推開,站了起來,“你幹嗎不按規矩去辦,卻要走旁門左道?”
黑爾朝門一揚頭。“滾出去,”他說,“免得我把你這個雙面人碎屍萬段。”
“你要我幫你辦的事呢?”
黑爾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紙。“那是她的姓名和地址。看看能否從她身上查出什麼。”
“例如什麼?”
黑爾聳聳肩,“看她是不是衝著我來的。她寫那本書的時機太巧合了。”他濃眉深鎖,“而我又不相信巧合。”
肥胖的好處之一,就是藏東西很容易。就算衣服東一團西一坨地隆起,也不會引人注意,而且奧莉芙的乳溝間幾乎什麼都塞得下。她很快就發現,在遇上必須搜身的場合時,那些警衛總是草草了事地搜她。她原本以為她們怕她,不過後來才發現,是她的滿身肥肉使她們裹足不前。雖然在她背後,她們可以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過在她面前,總得給她適度的尊重,這是監獄裡不成文的規矩。所以,她第一次被搜身時,因為難以適應而淚水縱橫,滿身肥肉也抖動不已,那些警衛此後便把替她搜身視為畏途,總是馬馬虎虎地在她身體兩側拍兩下就算交差。
不過她也有難題。她用蠟捏塑的那些五顏六色的小偶人,被她溫熱的肌膚夾過一陣子後,就會軟化變形。她不厭其煩地把那些偶人重新捏回原樣,先把固定它們假髮的大頭針拔掉。她滿心好奇,她捏的那個羅莎的老公,和他本人不知道像不像。
“這個鬼地方死氣沉沉的,”艾黎絲坐在沙發上,帶著批判的眼光,打量羅莎住處空蕩蕩的灰色牆壁,“你就不想把它裝飾得活潑一點?”
“不要。我只是暫時住在這裡,這是租來的。”
“你都在這裡住了一年。我真搞不懂,你為什麼不拿離婚領到的贍養費給自己買棟房子。”
羅莎把頭靠在椅背上。“我喜歡租,就算不去整理,也不覺得可惜。反正我現在也只能繼續等下去。”
艾黎絲把一根菸含在豔紅的雙唇間,困惑地問:“你在等什麼?”
“我不知道。”
艾黎絲把煙點燃,端詳著羅莎。“有一件事讓我很困惑,”她說,“如果不是魯伯特,那他為什麼又哭哭啼啼地在我的答錄機上留言,說他做錯事了?”
“又留言?”羅莎望著自己的手,“那表示他以前也曾留話給你?”
“數不勝數。”
“你從來沒有提過。”
“你從來沒有問過。”
羅莎沉思了許久,然後長長地吁了口氣。“我最近才感覺到,我有多麼依賴他。”她撫著自己紅腫的唇角。“當然,他自己的依賴性仍然沒變,和以前完全一樣,總是要別人給他信心。別擔心,魯伯特。不是你的錯,魯伯特。不會有事的,魯伯特。”她的口氣很平靜。“所以他喜歡女人。女人比較有同情心。”她沉默下來。
“那你又怎麼會依賴他?”
羅莎淡然一笑。“他總是不肯讓我有獨處的時間,我也因而沒辦法獨立思考。我幾個月來一直憤憤不平。”她聳聳肩。“這種生活會使人毀滅。你沒辦法集中精神,因為那股怒火揮之不去。他寫信來,我連讀都不讀就撕了,因為我知道信中會寫些什麼,可是一看到他的筆跡,我就咬牙切齒。我一看到他,或聽到他的聲音,就會氣得發抖。”她無奈地笑了笑。“我想,仇恨也會使人走火入魔。我早就可以搬走了,可是,我偏偏一直住在這裡,等魯伯特來激怒我,所以說我很依賴他。這裡有點像監獄。”
艾黎絲把菸蒂彈入菸灰缸。其實羅莎剛才說的,她以前早就想告訴羅莎了,不過她一直沒能開口,原因很簡單,就是羅莎不讓她提起此事。她倒很想知道,羅莎是如何克服了這道心理障礙。顯然,不管羅莎自己怎麼想,那都和魯伯特無關。“那你打算如何逃出這座監獄?你決定了沒?”
“還沒。”
“或許你應該像奧莉芙一樣。”艾黎絲淡然地說。
“什麼意思?”
“讓別人進來。”
奧莉芙在她的囚房門口等了兩個